“就凭她这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的样子,也配我提亲?多看一眼,我都觉得恶心。”
说着那只踩在她手上的脚,越发的加重了力气。
再踩下去,她的手也要废掉了!
梁月锦抱住他的腿,卑微的祈求道:“我吃,我吃,但求公子饶我一命!”
就在她无视众人的眼神,颤颤巍巍的捡起那锋利的碎片,便要往嘴里塞时,一个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从上方缓缓传来。
“行了,这么快就把她给玩死了,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沈宴的声音一出,众人顿时作鸟兽散,梁月锦掀眸,两人的视线相交,她的痛苦和不堪统统都跌入进他灿如星辰的眸子里。
玩死了就没有意思了,他的语气平淡,仿佛她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条小猫或者小狗。
“王爷说得有理,这么快就把我们的郡主玩死了,还怎么看她给我们表演呀!”
沈宴冷冷勾唇:“她现在可不是什么郡主,你说是吗,星儿?”
她怔怔的看着坐如上宾的沈宴,在他那凉薄的眼睛里,看到了几分威胁的意味。
现在的她,还有什么说不的权利。
名字也好,姓名也好,根本就由不得她。
“是,奴婢是星儿,不是什么汝阳王郡主。”
沈宴满意的点头:“今日你弄脏了张公子的鞋子,总要赔礼道歉的。在座的都与汝阳王府有仇,既然你和汝阳王府无关,便亲手将这汝阳王妃的牌位都给烧了吧。”
说完他大手一挥,下人立刻将汝阳王妃的牌位拿了上来。
他竟然,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,亲手毁了她娘亲的牌位!
梁月锦不敢置信的抬头,头顶仿佛响过一个巨雷,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痛了。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,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。
即便只是一只猫儿狗儿,也有知觉也会感到痛。
三年了,在监狱里她被折磨了整整三年。
汝阳王府上下一百口人,死的死,卖的卖,流放的流放,难道还不够吗?
她柳青青的命是命,汝阳王府的人就不是命了吗?
究竟,要怎样才肯放过她!
“还不动手?”
见她迟迟没有反应,沈宴不耐烦的开始催促,墨色的眸子里藏着深沉的怒意,仿佛下一秒便会将梁月锦撕成碎片。
她怔怔的看着那冰冷的牌位,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娘亲慈祥的面容来。
“月儿,就算娘亲不在你身边,你也不必难过,娘亲会化作风儿,永远在你身边守护你。”
不,她做不到!
梁月锦痛苦的跪倒在地上,眼睛里几乎要泣出血来。
“做不到是吗?”沈宴没了耐心,脸上的寒意也越来越深,他指着门外一众下人:“当初青青因你被人凌辱致死,若是你今天不动手,我便让你尝尝当初青青所受凌辱的千倍百倍!”
她瘫坐在地上,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让她侮辱自己的娘亲,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。这一刹那,她恨不得立刻死在他的面前结束这一切。
可是她不能,她还没有找到她的妹妹,她答应了爹娘要好好照顾妹妹,要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。
尽管,这些人会觉得她为了苟且偷生,丢了尊严,可她还是要活下去。
“怕了?”沈宴缓缓走到她的面前,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纤瘦的下巴,目光带了几分不屑:“我还以为,汝阳王郡主会多么的高风亮节呢,原来为了保留自己的贱命,连孝义都不要了。”
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一道红色的血痕,是啊,为了活着,她什么也不要了。
梁月锦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来,颤抖着接过下人手中的火把,像是行尸走肉一般,木然的点燃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牌位。
火光四起,那燃烧着的火焰伸着贪恋的信子,把梁月锦的一双眸子,烧的通红。
对不起,娘……
来世,女儿再给您赔罪!
随着火焰的翻滚,梁月锦的一颗心好似在油锅中被翻来覆去的炙烤,指甲被她深深的掐进掌心,几乎要流出血来。
不知道这样的程度,沈宴满意了吗?能放过自己了吗?
她绝望的看着沈宴,却看到他凉薄的嘴唇微微上扬,转身朝在场的人喊道:“今日本王心情好,星儿这个奴婢可以赏赐给在座的各位一晚,为了公平起见,价高者得如何?”
他竟然,把她当做妓女一般,公然叫卖?
堂内欢呼声鹊起,众人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她,像是打量着一件物品。
“早就听闻,汝阳王郡主性子孤傲,冰清玉洁,当年除了沈王爷,上京所有名门公子都不入她眼,今天本公子倒想尝尝她的味道……”
“不错,本公子早就想上她了,以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,我倒要看看她在本公子的床上,还能不能清高起来!”
“我出价十两,各位可别和我争啊!”
“李公子,你这开价未免太低了吧,青楼最下等的货色也不止这个数吧?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就她现在这副模样,比青楼那些货色能强到哪里去?十两已经是抬举她了!”
“我出二十两!”
“五十两!”
“一百两!”
竞价的声音越来越多,越来越杂,梁月锦站在大厅中央,好像一条待宰的鱼。
她被扒光了鳞片,任由那些人一刀一刀的往身上剜。
而整场闹剧的始作俑者,就冷冷的站在最前方,像是一个旁观者。
她想起三年前,在她的及笄礼上,她一曲惊鸿舞惊艳四座。
当年这些人给了她多少赞扬和掌声,如今便回敬给了她多少恶意和诋毁。
“傅萧远,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,也不在意傅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死活吗?今日我若得不到她的骨灰,你便等着给傅家上下所有人收尸吧!”
“卑鄙!”傅萧远气急了,他拔出身侧的配剑,狠狠朝沈宴刺来。
沈宴眼疾手快,同样抽出配剑,飞快的还价。
电光火石之间,只看到两人的剑影,在半空中飞舞。
两人的武功都是上乘,一时之间根本分不出胜负,傅萧远抱着骨灰坛占了下风,一不留神手上中了一刀。
趁着这个间隙,沈宴飞快的上前,夺过傅萧远手中的骨灰坛,飞身离去。
看着沈宴匆匆离去的身影,傅萧远没有上前追赶,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里。
抱着骨灰坛的沈宴,骑着快马一路飞奔,回到王府后,他将自己反锁在门内,谁也不许靠近。
那冰冷的骨灰坛,被他护在怀里,却依旧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梁月锦,你给我起来!”
他试探性的喊了几句,却再也没有任何人回应。
院子里安静得可怕,没有梁月锦的身影,可身边又好像全是她得声音。
“沈宴哥哥,今日我在上京的铺子里,吃了一道非常好吃的菜,改日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?”
“沈宴哥哥,陛下说你下棋的技艺当属天下第一,不过我可不相信,不如我们比试比试?”
“沈宴哥哥,你为何不肯娶我?我心中有你,我愿意嫁你!”
“柳姑娘到底哪里比我好?她会的我都会啊……虽然她或许比我要美上几分,可是她不适合你。”
“沈宴哥哥,我不是嫌弃她身份卑微,你误会我的意思了。”
“你要这样才肯相信我,我真的没有做……”
每一声沈宴哥哥,都像是一根针,一针阵的扎在他的心口。
他想将那些针拔出来,可是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中,再也找不出来了。
事到如今,他才敢承认,自己竟然对梁月锦有情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?是她一声一声的叫自己沈宴哥哥的时候,还是天天跟在他身后,像是一条甩也甩不走的小尾巴的时候呢?
或许在更久以前,她跳了一支那样惊艳四座的舞蹈,上京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得红裙下。
他不免俗套的动了情,可是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。
所以她越对自己表现出喜欢,他越是对她排斥。
以至于后来柳青青出现在他的面前时,他才会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她得身上。
所以在得知她被梁月锦害死以后,那些爱意统统都化为了滔天的恨意。
他恨她恶毒,恨她不择手段,恨她为了得到自己竟然不惜害死他人性命。
他更恨自己,恨自己看错了人,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人动情。
所以他疯了一样的报复她,好似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中好受一些。
可是当他看到那些人拼命侮辱她,想要她吃掉那些碎片时,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替她解了围。
在看到傅萧远竟然愿意为她花一千两黄金,只为买她一夜时,他更是嫉妒得发了狂。
不管他有多厌恶梁月锦,她都只能是他的。
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起今日傅萧远的话,他心头不自觉的涌上几丝不安来。
难道,梁月锦真的是冤枉的?
这个念头萌芽,简直让他不敢想下去。
他推开门,唤来自己的暗卫。
“管于当年柳姑娘死的事,给我仔仔细细的查清楚!”
第十五章
暗卫得到命令后,迅速的开始展开调查。
事情的真相很快出来,暗卫赶到王府,跪倒在沈宴的面前,几乎有些不敢开口。
“说!”
听到沈宴的呵斥,暗卫这才将事实一五一十的说来。
原来,当年柳青青遭到凌辱,是因为她与人偷情被人撞破,才被那些流民占了便宜,她本只打算做做寻思的样子,却没想到失手从悬崖上掉了下去。
那与她偷情的男人害怕事情败落,沈宴找他的麻烦,才编出了这样一套谎言。
当时梁月锦白天才与柳青青见过面,这才给了他嫁祸的机会。
听完事情的所有真相,沈宴如遭雷击。
他从来没有想过,事情的真相,会是这么的丑陋不堪。
原来这个世界上,最可笑的人,竟然是他自己。
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,他将最爱自己的人,丢进了监狱,狠狠折磨了三年。
他让她从天之娇女,变成蝼蚁。
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