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饭点,林霜雪拿出冰箱的食品开始备菜,看着她忙上忙下。
穆邵庭突然从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,“你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享受别人的照顾?”
他的话一语双关,让我忍不住想起他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。
“我不知道该做什么……”我语气微弱,他却更加不满。
“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去问,虽然她以后是你的小舅妈,但也不是专门给你做饭的保姆。”
我嗯了一声,沉默着走进厨房,刚想开口问就看见常年没用的煤气灶被点燃,蓝色的火焰让我止不住想起痛苦的回忆。
当年,爸妈做饭时,煤气突然爆炸,他们死于火灾,我亲眼看着消防员抬出两具烧焦的尸体。
他们说那是我的爸爸妈妈。
穆邵庭带我回家的时候,他说会保护我,永远不会让我看见火,也永远不用我下厨做饭。
于是整个别墅从没开过火,日常烧菜做饭全是电磁炉。
直到今天,许久未用的煤气灶突然被林霜雪打开。
蓝色的火焰唤醒回忆,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,我惨叫一声,慌乱的想退后,却不小心撞翻了案板。
林霜雪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,手上动作不由得一松,溅起的油烫到了她的手臂。
“啊——”
穆邵庭闻声赶来,焦急的关闭煤气,飞快上前查看林霜雪的伤势。
白皙的手臂上被烫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水泡,林霜雪疼的流出眼泪,却还是善解人意的说:“别怪芊芊,她不是故意的。”
穆邵庭的动作一顿,目光冷冽的看向我:“你知不知道霜雪是模特?你到底在干嘛!她要是留疤,别怪我不念旧情。”
看清他眼底的厌恶和不耐,我知道他又误会了。
我想说我怕火,可他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,直接拉着林霜雪离开了这里,焦急的的带着她去二楼处理伤口。
我想爬起来,却发现右腿已经麻了,根本站不起来。
低头望去,才发现右边小腿上有一道二十多厘米的巨大伤口。
刚刚不小心打翻的案板上放着一把菜刀,菜刀落下时伤到了这里。
血肉翻非,地上赤红一片,却没有一个人在意,就连我自己也是现在才感到疼痛。
我伸手捂住伤口,可血如涌柱,根本止不住。
我颤抖着手想打急救电话,却发现手机落在了客厅里。
我无助的大喊:“小舅舅,我受伤了,我的腿受伤了,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?”
没有任何回应……
他明明在二楼,他明明可以听见。
他说林霜雪是一个模特,可我也是一个舞者,失去一条腿的舞者还能跳的起来吗?
穆邵庭曾经承诺会保护我的话与此时的无助交织,心底被猛然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。
我失声痛哭,一声声的喊着他,直到喉咙嘶哑,他才站在二楼走廊边,居高临下的看向我。
“小舅舅,我的腿被刀划伤了,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,我怕。”
他面色冷沉:“为了争宠都能把自己的腿划破,你还会怕?别再耍花招,我永远只是你的小舅舅。”
他在警告我,可我说的都是实话。
曾经,明明我只是皱个眉,他都能心疼的睡不着觉。
明明十五岁还被他喂饭,保姆说他太宠着我,他直接把那个保姆开除,明明那么护着我的人。
为什么这次我哭着说腿受伤了,他却以为我在自导自演?
他不是说我们是彼此信任的家人吗?
我哽咽着看向他,泪水早在眼中蓄满,止不住的往外溢。
可他一点也不心疼,转身带着林霜雪去了医院。
门被砰的一声甩上。
血越流越多,我感觉身上有些冷,再拖下去,我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。
看着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,我支撑着上半身努力爬了过去。
自厨房蔓延了一道艳红的血色到客厅,画面看起来恐怖又骇人。
意识快消失前,电话被接通了,可我已经没力气说话,眼皮止不住往下掉。
我要死了吗?
死了也好……
爸爸妈妈,我好想你们………
4:
我昏迷了三天。
醒来时,护士说是打扫的保姆把我送来的,还让我尽快缴费。
右腿已经被包裹严实,我看不见被缝成什么样子,但还是止不住担心。
后续的治疗,还有祛疤的费用,包括出国的钱,我根本拿不出来。
再加上小舅舅的误解,我被压得根本喘不上气。
直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:
“你好,是苏芊小姐吗?你爸妈留下的那套房产还记得吗?”
我一愣,那套房产早被烧毁,只有一个空架子,根本不值什么钱。
但还是耐心的听完了他的话。
挂断电话后,穆邵庭突然发来了信息。
我下意识点开,看清的瞬间,浑身血液倒流。
你怎么能耐?保姆说你流了一地的血,快死了,还说医院给你输了几千毫升的血,但你猜怎么着,我回家一滴血也没看见!
霜雪让我别计较你害她受伤的事,可你现在居然敢串通保姆一起骗我,是不是非要给你点教训才能学乖?
敢用腿受伤欺骗我,那我就用这个借口帮你申请退学好了,反正你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。
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,倒不如从没有把你带回家!
我颤抖着手回复: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我也没和保姆串通,我的确受伤流血了,你看不见血迹应该是保姆打扫干净了,你凭什么胡乱揣测我?
依旧是鲜红的感叹号。
辅导员也在此刻给我发来消息:苏芊同学,你家长说你的腿受伤了,需要申请退学,是真的吗?其实可以先休学的,这样可以保留学籍。
我是喜欢过他,但那不代表我会为了他不择手段。
他凭什么以此作为不分青红皂白的底气给我定罪?
他凭什么自作主张的给我申请退学?
对他残存的那点情感在此刻消失殆尽。
在医院躺了半个月,没有任何人关心我,也没如何看我。
出院那天,我独自拄着拐杖回到别墅,准备拿走行李,开门时却发现密码换了。
我心底一寒,执拗得输了好几次都显示错误。
敲了半天门,始终没有回应。
我的所有东西都在别墅里面,只能一瘸一拐的来到保安室。
大爷一脸震惊:“这不是苏丫头吗,你这是咋了?”
一个和我没什么交际的人都会关心的问一句,和我相处了六年的小舅舅却对我不管不问。
我强忍泪意,“没事,不小心摔了一跤,大爷你知道我小舅舅去哪里了吗?”
“你小舅舅两天前出门旅游了,他说带着家人一起去,你没去吗?”
我沉默一瞬,笑着摇了摇头。
带着家人一起……
他连密码都改了,看来是彻底把我当仇人了。
我盯着那栋住了六年的别墅看了许久,最后默默的在便签上写下一句话贴在门上:小舅舅,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,我会偿还你的恩情,如你所言,此后我们只是陌生人。
我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,包括林霜雪,最后把他这段时间给我的钱全部原路返回,以前给的,我会慢慢还。
做完这些,我补办了身份证,银行卡,护照,签证,独自离开这座城市。
穆邵庭,从此以后,你不再是我的小舅舅,更不是我的爱人。
我会毅然的奔赴没有你的前程……
上飞机的前一秒,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跳入眼帘。
猜到是谁,我有些不想接。
可电话自然挂断后,他又坚持回拨。
我深呼一口才接通。
电话那头蕴含着怒意质问:“苏芊,你在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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