额头冷汗涔涔,顾衡却以为这是我因为东窗事发的心虚。
四目相对,他依旧一言不发。
但眼神却如利剑,一刀刀将我凌迟。
我不甘示弱的抬着下巴,任他的拳头攥紧又放松,最后讥讽我:“初夏,你的喜欢,真让我恶心。”
原来,他都知道。
他知道我喜欢他。
可他偏偏要把梁霞抱进我的诊室。
所为何事,在此刻不言自喻。
我苍白的脸,因他这句讥讽,再无血色。
王医生扶着我的手,情不自禁用力:“顾衡,初夏没骗你,她真的...”她的话未说完,顾衡已经拂袖而去。
余下的话,消散在满是消毒味的走廊。
王医生红着眼问我:“初夏,那个孩子......”我轻扯嘴角,看着顾衡离去的背影,淡淡道:“只是一个不被欢迎的孩子。”
王医生是个识趣的人,不再多问。
我在办公室凑合了一夜。
早八开会,同事叫我去趟院长办公室。
前往办公室的路上,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。
我知道,那个视频已经发酵成热搜了。
“你们说她一个医生,怎么能做出这种事?”
“谁知道呢?
指不定是自己生不出孩子,所以嫉妒别人孕妇呗!”
“我呸,就这种人,活该这辈子生不出孩子!”
......被人咒骂,说不难受是假。
我面无表情的走至院长办公室,顾衡和梁霞已经在等我。
虚掩的门,没有隔绝那些议论。
所以顾衡听得一清二楚。
曾经有人非议我这个留守儿童,是被爸妈遗弃的野种,顾衡都能红着眼把那些碎嘴的狠狠教训一通。
可现在,他只是冷眼看我被嘲讽和诅咒。
院长轻咳一声,示意我把门关上。
可那些话,落在我耳朵,我心上。
“初夏,这件事影响很大,你先好好同患者道歉。”
顾衡搂着虚弱的梁霞,满眼都是疼惜。
而梁霞红肿的双眼看向我时,挑衅和得意一闪而过。
一夜未眠,我排查了所有可能。
此刻百分百肯定,是梁霞偷了我的药,放进自己药袋里了。
“我没有错,为何要道歉?”
作为医生,我没有保住她的孩子,已经道过谦。
但我不会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。
院长没想到一向温软的我,此刻竟起了倔脾气。
他叹息一声,替我同顾衡和梁霞鞠躬。
本还坚持原则的我,看到白发苍苍的院长为了我低头。
鼻头再次发酸。
我转头瞪向顾衡。
他回以我一个若有似无的讥笑。
这个笑,和历来文质彬彬的他,竟一点也不违和。
“院长,我受初夏爸妈委托,也算她半个监护人,她犯了如此大错,理应受罚。”
所谓的证据确凿之下,院长就算想力保我,也无可奈何。
我被暂停了工作,同时对梁霞再次道歉。
她假惺惺的退开一步:“初夏,希望你能迷途知返。”
一语双关,她嘴角的笑,意味深长。
4打发走了顾衡,我同院长提出离职。
名声已经坏了,再留下只是难堪。
院长略做挽留,同意了。
走出办公室,我拨通了爸妈的电话:“爸,我想你和妈妈了,我想出国。”
电话那头,爸爸愣了一瞬,随即满是欣喜:“闺女,你总算愿意出国了,这次准备过来玩多久?”
我深吸口气告诉爸爸:“没打算回来了。”
“好!
一家人就该在一起!
爸这就跟你买票!
你想什么时候走?”
“越快越好吧!”
挂了电话,碰到折返的顾衡,他拧眉问我:“你要去哪?”
“出去散散心。”
他薄z唇抿成一条线,施舍般的告诉我:“你现在人人喊打,能去哪里散心?
不如安心在家待着,正好照顾小霞坐小月子,也算将功补过。”
我不禁愕然,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要求的?
打着为我好的旗号,来羞辱我,好让我死心?
他也知道我现在人人喊打,却一点也不愧疚。
我不由嗤笑出声,婉拒了他的好意:“我可不敢再靠近你心上人一下,万一又出个什么事,我背不起这么多锅!”
我冷淡的语气,让顾衡冷俊的脸极其难看。
“初夏,你如今这个样子,我要怎么和你爸妈交代?”
他确实不太好和我爸妈交代。
若是让爸妈知道,他睡大了我的肚子不认账,还和梁霞一起污蔑我,害我被网暴,害我没工作。
以我爸的暴躁性子,此刻恐怕已经飞回来暴打他了。
“那你最好别让我爸妈知道。”
留下这句话,我转身离开。
顾衡一把拉住我:“这件事到此为止,我捎你回家。”
“不用,我已经打车了。”
可当出租车司机,看到是我打车,直接摇上车窗走了。
后面又拦了几辆车,都是如此。
他们唾骂我没有医德。
我充耳不闻,打定主意去警局报案。
走到警局门口,顾衡冲出来拦住我:“初夏,你又在闹什么?”
我看了一眼他副驾驶上有些发慌的梁霞,反问他:“我去报个警,你慌什么?”
这句话,顿时让梁霞坐不住了。
她孱弱的走下车,泫然欲泣的来到我跟前:“初夏,你好端端的报什么警?
嘴长人家身上,警z察也管不了那么多吧?”
我不想和她废话,直接进去报案。
顾衡听到我被患者家属殴打时,满脸不可置信:“你被打了?
我怎么不知道?
初夏你报假警是违法的!”
反倒是梁霞在我亮出证据后,松了一口气:“初夏,我劝你还是算了,要是人患者家属追究你医疗事故,你恐怕工作都要丢了!”
拜她所赐,我已经没有工作了。
她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。
顾衡却盯着手机的未接电话,眼神晦暗。
我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慌乱和愧疚。
我自嘲一笑,只觉自己看错了。
他已经不是过去时时照拂我,随叫随到的顾衡。
所以,在我被殴打到差点流产时,他无视我也很正常。
警z察立案开始调查。
我独自回家收拾行李。
爸爸给我买了三天后的机票,我也利索的把房子挂在中介紧急处理。
顾衡发现我家陆陆续续有陌生人来访时,一把将人拦在外面:“你们来做什么?”
他的语气不善,大有一种这些人要是对我不利,他就要保护我的架势。
我将他推开,请人进屋。
他就这么双手环胸杵在门口,像个门神似的。
等看房的人离开,他猛地将门关上,满是不解的问我:“我不过是坚持原则,对你小惩大诫,你就要卖房子不和我当邻居?
至于吗?”
恰在这时,我电话响起。
等我接了警z察电话回来,顾衡拿着玄关上的流产手术单,声线冰冷:“初夏!
你什么时候找了男朋友?
连孩子都有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