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路过。”
我淡淡回应,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。
起身要走,被傅筠寒拉住手。
温热干燥的掌心触碰,我恶心的想呕,当即甩开:
“别碰我!”
傅筠寒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,愣了片刻,眉目蹙起:
“楚筝,你发什么疯!”
我赤红着眼,一看见傅筠寒的脸,耳边就充斥着医院设备发出的死亡鸣声。
“滚远点,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魏莹抱着盒子,语气自责:
“楚筝姐,你还在生那天的气吗?那天我和豆浆都出了车祸,情况紧急,筠寒哥哥心善,才会耽误给你送药,你生我的气吧,千万别生筠寒哥哥的气。”
好一壶沁人心脾的绿茶啊。
我气笑了:
“对,你和电动车轻微相撞算车祸,情况紧急,我全家十七口在重症病房就不痛不痒。”
“傅筠寒是我的未婚夫,我生他的气理所应当,你是谁?为什么要代替他受气?”
“无名无份,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!”
最后一句,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十七条人命啊!
明明药已经到a市了……
就差一点,真的只差一点。
只要没有眼前的人和那只宠物狗,傅筠寒就不会爽约。
人也就不会死。
魏莹哭了,眼泪不断往下挤:
“对不起楚筝姐,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。”
傅筠寒看着魏莹难过的样子,一如既往将人护在身后,好像我欺负了她。
“楚筝,你有必要咄咄逼人吗?”
我扯出个冷笑:
“当然没有,所以我要走了。”
以前我还会和傅筠寒争辩,把魏莹的挑拨离间和绿茶陷阱,一件件讲给他听。
他说我针对魏莹,叫我不要对同性抱有那么大的敌意。那时我只当他是直男癌,慢慢教总有教会的一天。
但现在我想放弃了,连和他说话的欲望也随之消散。
我毫无留恋的离开,身后,傅筠寒看着我的背影,表情有些古怪。
这是我第一次,没因为他和魏莹在一起而大吵大闹。
傅筠寒破天荒抛下魏莹,追上我:
“你最近怎么样?那天的药带过去了吗?”
距离我的家人去世,已经过去了一周,但凡他中途联系我,或者关注我家人的病情,他都不会如此坦然对我。
但没有,他依旧高高在上。
我看着他,神情无比认真:
“傅筠寒,你真的喜欢我吗?”
傅筠寒移开了目光,没有说话。
答案显而易见。
我仔细感受内心,不觉得有任何的伤心难过。
我明白,我不喜欢傅筠寒了。
围着他转的十年光阴成为了故事,我能在醉酒后平淡的向众人娓娓道来。
“取消婚约吧,傅筠寒。”
我不想再浪费时间,留下这句话,错身和傅筠寒擦肩而过。
他立刻拉住我的手,语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怔愣:
“你说什么?”
我不作答,冷脸的态度显而易见。
傅筠寒终于慌了:
“上次是我忽略了你,以后每次取药我都第一时间送去医院,你别闹了,嗯?”
他大概还是觉得我对送药的事情耿耿于怀,居然破天荒的低下姿态来哄我。
换作以前,甚至十天前,我都会欣喜接受,甚至体贴的说我也有错,不该生气。
可现在,我的心已经随着十七具尸体下葬。
4
我没说话,而是用力掰开他攥着我的手。
“我没闹,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。”
傅筠寒的力气出奇的大,像是要把我的手骨捏断,眼底蒙上一层阴鸷:
“楚筝,今天的话,我当你没说过。”
我受不了了:
“你突然作出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?不喜欢我,又要娶我,傅筠寒你以为你是谁啊!”
傅筠寒不放手,我就张嘴咬到他放手。
傅筠寒吃痛,松了束缚,语气冷到极致:
“我都已经和你道过歉了,还想怎么样?”
“魏莹和我只是兄妹,你不要和她比,感情不一样,而且……受伤的只会是你。”
魏莹是傅筠寒继母改嫁带进傅家的,算是名义上兄妹。
傅筠寒很宠爱她,宠爱到我这个未婚妻颇有微词,偏偏还找不到一个能过分指责的点。
他们是兄妹,所以傅筠寒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,众人只会说兄妹情深,还会笑话我多想。
可真的是我多想吗?
哪个妹妹会天天赖着哥哥要拥抱,要宠爱、要一切?!
魏莹对傅筠寒的占有欲强到可怕,远胜兄妹。
以前我爱傅筠寒,可以强迫自己忍受。
现在不爱了,只觉得恶心。
我无所谓的胡乱点头,反正准备离开a城了,爱说什么说什么吧。
傅筠寒被我的反应惹怒,狠狠威胁:
“楚筝,你别再惹我生气了,进口药你不想要了吗?”
“不想要了。”
我淡淡说。
趁着傅筠寒怔愣的瞬间,我飞快甩开他的手,越走越远。
傅筠寒周身燥郁,阴沉着脸。
他不自觉摩挲着刚才碰过我手腕的手指,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即将永远失去。
傅筠寒拨通了助理电话:
“运送楚筝家人一个月的药量来,要快。”
5
和傅筠寒是高中认识的。
那时候他是高冷学神,富二代、校草、学霸……无数耀眼的光环都笼罩在他一人身上。
我自认长的也很漂亮,成绩不错,家境也算富裕,性格也很好,配的上傅筠寒。
我使了所有偶像剧里的偶遇手段,用了无数女追男的死缠烂打方式,努力无数个日夜和他考到一所学校。
身边的朋友笑话我着了傅筠寒的魔。
我并不这么认为。
傅筠寒很好很好,那我就要让这样的人配我。
我花费了五年的时间走到他身边,大二的时候他终于同意当我男朋友。
我高兴了很久,哭湿了一枕头。
后来我和他毕业、工作、融入他的生活,认识了魏莹。
不知怎么的,明明向往无数年的生活,如今却压的我喘不过气。
生日宴每年都可以办,但是魏莹病了;
纪念日什么时候都可以过,但是魏莹病了。
晚饭不回来了,你自己先走吧,约会取消……
为什么?
要陪魏莹。
我以为爱是包容谦让,所以从未计较,以至于他们更加得寸进尺,肆无忌惮。
我的家人病了,他还是在陪魏莹。
我错了。
当初就不该喜欢上傅筠寒……
我一边往回走,脑子里一边如走马灯,闪过前十年的卑微求爱记忆。
才走下山,出了墓园。
就接到园里的电话,说有人要拆我家人的墓地,怎么拦都拦不住。
我看着山脚下不断有往上开的挖掘机。
心急如焚。
“孩子啊,我们这辈子过的太苦了,不想来世再被病魔缠身,就立无字碑吧。”
十七块无字碑是我刚刚安葬的家人。
“哥哥,豆浆说想葬在这里,不想让其他人打扰,我们把这里重新修建成它小窝的样子吧。”
“我们给死者家属双倍的价格,肯定会同意的。”
魏莹拉着傅筠寒撒娇,傅筠寒一如既往的宠溺。
他微微点头,挖掘机就开始工作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
等我磨破脚后跟踉踉跄跄的跑到半山腰时。
三台挖掘机已经合力将十七块墓碑摧残成了废墟。
有些骨灰已经被挖出来,洒了一地,将土地染成一片粉红。
“住手!住手!”
挖掘机“嗡嗡”响着,根本听不见我说什么。
我顾不上危险,冲上前去,抱住一个即将要被挖碎的墓碑。
“停下!”
傅筠寒大喊着。
一只硕大的尖铲悬在我脑袋上,一毫之差。
“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!”
魏莹满不在乎:
“这里埋的又不是你的家人,你着急什么?这整座墓园都是我们傅家的,赔点钱的事情,不需要你操心。”
我愤怒的推开魏莹,疯了一样,用微弱的力量将散落的骨灰捡起,埋进土里。
无助哭喊:
“别怕别怕,太阳没出来,不会魂飞魄散,能投胎的……”
可越到后面,泪意越汹涌,眼泪滴进土里,将骨灰与泥土融为一体,再捡不起来。
怎么会这样……
我越着急,手里动作越慌乱,到最后被墓碑绊倒,一个白瓷骨灰盒四分五裂,风一吹,散落四方。
“一块墓地而已,楚筝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!”
傅筠寒拉住我,大力禁锢。
“哥哥,这片地是大师给豆浆算的风水宝地,不能被耽误。”
傅筠寒眼底的心疼稍纵即逝。
“继续动工!’
魏莹走到我面前:
“楚筝姐,这种孤魂野鬼的无字碑挖了就挖了,赔点钱,或许家属更高兴呢?”
我再也忍不了。
推开傅筠寒的双手,握着手上的尖锐瓷片,朝魏莹直直捅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