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榕宁将酒饮下,温贵妃顿时眉眼染了一层笑意。
温贵妃冲一边站着的宫女递了个眼色,那宫女走出来扶着榕宁起身。
“姑姑,时辰不早了,我送姑姑出宫。”
榕宁给温贵妃磕头道别,随即跟着温贵妃的心腹宫女缠枝走出了景和宫。
刚转过景和宫的墙角,榕宁突然停下脚步。
“姑姑,怎么了?”缠枝忙问。
“我的簪子是不是掉了?我找这边,你去那边帮我找找,”榕宁四下里寻,缠枝忙低着头帮忙找。
主子交代一会儿李公公的人在太液池边等着,只要盯着榕宁到了那里便是。
此番绝不能节外生枝,找到簪子就快些带她走。
榕宁偷偷捡起了一块儿石头。
缠枝心头捉急,忙道:“姑姑,你确定是掉在这边吗?怎么找不......”
咚!
缠枝身体僵硬的转身看向身后的榕宁,那张曾经温柔明媚的脸,此时阴冷至极,像是地狱里走来索命的恶鬼。
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渗了出来。
缠枝张了张嘴,倒了下去。
榕宁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:“既然你们选择不放过我,那就开始吧,你是第一个!”
沾了血迹的石头丢到了一边的草地里。
她将缠枝拖到了巨大的太湖石后藏起,随即转身朝着景和宫疾步折返了回去。
这座吃人的宫城,她再也出不去了,既如此,就留下来。
想来那温清绝对想不到,她又回了景和宫。
今日是宫女离宫的日子,大齐皇朝每到这个日子会放一批宫女出宫。
出宫前都会办离宫宴,故而各处都闹哄哄的,这也是榕宁活命的唯一时机。
媚药的药劲儿渐渐蔓延而上,榕宁走得快,发作的也快。
她狠狠咬破了唇,锐利的疼痛让她感觉好了一些。
她快步走进景和宫的后花园,她是景和宫的榕宁姑姑,便是来往的宫人心生诧异,也不敢拦下盘问。
宫人们都对她恭敬至极,一路畅通无阻。
榕宁一直找到花房里服侍花草的小太监小成子。
她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,关键时刻只能赌一把。
“姑姑!”小成子忙站了起来,惊讶的看向榕宁,“您不是出宫了吗?”
榕宁身体微微发抖,她死死盯着小成子,将身上的金银细软通通塞进小成子手里。
“你别说话,听我说,两件事!”
榕宁脸色发白,语气严厉。
小成子倒是被吓住了,噤声聆听。
榕宁拿出出宫的腰牌道:“这里有我的出宫腰牌,第一件事,你马上出宫在东司马门门口告诉我爹娘,找个地方藏起来。”
“不能再回乡下老家,要一直藏到我主动找他们为止。这些金银细软是我给你的报酬,你可以拿回去给你老娘治病,此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,更不能告诉主子!”
小成子下意识点了点头。
“第二件事......”榕宁抬起手剥小成子的衣服。
“姑姑?”小成子惊呼。
榕宁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发颤,她咬着牙道:“我需借你的衣服一用,你回去再取一件换上,我出宫穿的衣服你绑了石头丢到太液池里。”
“小成子,”榕宁定定看着他,“此间事若是说出半个字,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小成子都吓傻了,可榕宁姑姑救过他的命。
他为人老实懦弱,曾经得罪了李公公差点儿被打死,如果不是榕宁姑姑出面保他,他哪里还能站在这里?
榕宁换下自己出宫穿的衣服,换上了太监服,冲到花房一角的水池边,用清水一点点洗去脸上的层层伪装。
榕宁俯身看向池子,池子里的那张脸少了几分平凡,却多了一层国色天香的浓丽。
她那一瞬有些恍惚,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久违了的脸。
她从来都是一个美貌至极的女子,在这佳丽三千的宫里,能比得过她的人也寥寥无几。
整整十年了,她戴着厚厚的面具,隐藏惊天的容色,一步步谨慎小心不敢出错,就是为了能撑到出宫。
榕宁闭了闭眼,叹了口气。
她随即起身在小成子惊艳的视线里,走出了花棚,直接穿过景和宫来到御花园的藏书阁前。
她站定在偏僻的藏书阁外,此时晚霞褪去,夜幕降临,藏书阁里的烛火摇曳。
烛火的光尽数落在榕宁的眼眸里,她的眼睛亮的惊人。
榕宁缓缓抬起手,拢了拢鬓角的碎发,一步步朝着藏书阁走去。
每到月初这个日子,景丰帝萧泽都会在此独自呆着,不带护卫,不带随从。
榕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,大不了触怒龙颜被砍头,也好过被老太监折磨。
她定定瞧着那烛火越来越近,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。
温清啊温清,你不愿放我出宫,终将是你此生最后悔的决定。
与其送去做李来福那个老太监的对食,我宁愿选择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,搏上一搏。
温清,你不愿我离开。
那么,我就留下。
我自能扶持你登高位,也能踩你下——地——狱!
藏书阁内,景丰帝萧泽斜靠在龙椅上,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雕工精致的白玉酒樽,脚下散着些开了封的小巧酒坛。
他身着寻常贵公子穿的云纹锦袍,浑身染了一层淡淡的酒气,神色有些游离。
微醺的思绪早已经飘出这深深的宫墙,来到了少年时刚搬出宫封王建府的时候。
就在那个明媚的夏天,他遇到此生最爱的人。
他带着她游遍大江南北,无话不谈。
他甚至和父皇求了赐婚,彼时他是金尊玉贵的小王爷,她是将军府的小郡主,以为此生会与她结伴度过,哪曾想成婚前突发变故,那姑娘得了急症病故了。
今天便是她的忌日。
萧泽垂下醉意朦胧的眼眸,盯着手中的酒樽,眸色里多了几分痛色。
每到卿卿的忌日,他都会独自躲到藏书阁里小酌,思念佳人。
突然藏书阁的门陡然被撞开,却是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。
那人穿着小太监的灰色衣袍,身形纤弱至极,裹挟着外面寒凉的晚风,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。
萧泽本来存了几分醉意,此番被来人一撞,越发头晕眼花,差点儿摔倒。
他刚要推开,却垂眸对上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。
“卿卿?”萧泽脱口而出,脸色巨变,一瞬间紧紧掐住了怀中之人的肩头。
萧泽死死盯着那张脸,头疼得厉害,不禁倒抽了一口气,掐着她肩头的手微微发颤。
“卿卿,是你吗?”萧泽声音都有些战栗,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。
十年了,他还是会梦到那张清丽脱俗的脸。
此时此刻,这张脸就这么真真切切的闯进了他的视线,刹那间,萧泽的眼眶都红了。
难道他的卿卿真的回来找他了?
“救......救我!”榕宁脸色微红,媚药的药劲儿再也无法压制,也多亏了温贵妃的媚药,才让她此时此刻的戏码如此真实。
年轻帝王身上的龙涎香气侵袭而来,榕宁仰起头眼神迷离,紧紧拽住他的衣襟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帮帮我!”
《被贵妃配给太监当对食后无删减全文》精彩片段
榕宁将酒饮下,温贵妃顿时眉眼染了一层笑意。
温贵妃冲一边站着的宫女递了个眼色,那宫女走出来扶着榕宁起身。
“姑姑,时辰不早了,我送姑姑出宫。”
榕宁给温贵妃磕头道别,随即跟着温贵妃的心腹宫女缠枝走出了景和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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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姑,怎么了?”缠枝忙问。
“我的簪子是不是掉了?我找这边,你去那边帮我找找,”榕宁四下里寻,缠枝忙低着头帮忙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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榕宁偷偷捡起了一块儿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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缠枝张了张嘴,倒了下去。
榕宁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:“既然你们选择不放过我,那就开始吧,你是第一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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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座吃人的宫城,她再也出不去了,既如此,就留下来。
想来那温清绝对想不到,她又回了景和宫。
今日是宫女离宫的日子,大齐皇朝每到这个日子会放一批宫女出宫。
出宫前都会办离宫宴,故而各处都闹哄哄的,这也是榕宁活命的唯一时机。
媚药的药劲儿渐渐蔓延而上,榕宁走得快,发作的也快。
她狠狠咬破了唇,锐利的疼痛让她感觉好了一些。
她快步走进景和宫的后花园,她是景和宫的榕宁姑姑,便是来往的宫人心生诧异,也不敢拦下盘问。
宫人们都对她恭敬至极,一路畅通无阻。
榕宁一直找到花房里服侍花草的小太监小成子。
她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,关键时刻只能赌一把。
“姑姑!”小成子忙站了起来,惊讶的看向榕宁,“您不是出宫了吗?”
榕宁身体微微发抖,她死死盯着小成子,将身上的金银细软通通塞进小成子手里。
“你别说话,听我说,两件事!”
榕宁脸色发白,语气严厉。
小成子倒是被吓住了,噤声聆听。
榕宁拿出出宫的腰牌道:“这里有我的出宫腰牌,第一件事,你马上出宫在东司马门门口告诉我爹娘,找个地方藏起来。”
“不能再回乡下老家,要一直藏到我主动找他们为止。这些金银细软是我给你的报酬,你可以拿回去给你老娘治病,此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,更不能告诉主子!”
小成子下意识点了点头。
“第二件事......”榕宁抬起手剥小成子的衣服。
“姑姑?”小成子惊呼。
榕宁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发颤,她咬着牙道:“我需借你的衣服一用,你回去再取一件换上,我出宫穿的衣服你绑了石头丢到太液池里。”
“小成子,”榕宁定定看着他,“此间事若是说出半个字,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小成子都吓傻了,可榕宁姑姑救过他的命。
他为人老实懦弱,曾经得罪了李公公差点儿被打死,如果不是榕宁姑姑出面保他,他哪里还能站在这里?
榕宁换下自己出宫穿的衣服,换上了太监服,冲到花房一角的水池边,用清水一点点洗去脸上的层层伪装。
榕宁俯身看向池子,池子里的那张脸少了几分平凡,却多了一层国色天香的浓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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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随即起身在小成子惊艳的视线里,走出了花棚,直接穿过景和宫来到御花园的藏书阁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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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清,你不愿我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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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阁内,景丰帝萧泽斜靠在龙椅上,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雕工精致的白玉酒樽,脚下散着些开了封的小巧酒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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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泽垂下醉意朦胧的眼眸,盯着手中的酒樽,眸色里多了几分痛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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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泽本来存了几分醉意,此番被来人一撞,越发头晕眼花,差点儿摔倒。
他刚要推开,却垂眸对上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。
“卿卿?”萧泽脱口而出,脸色巨变,一瞬间紧紧掐住了怀中之人的肩头。
萧泽死死盯着那张脸,头疼得厉害,不禁倒抽了一口气,掐着她肩头的手微微发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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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了,他还是会梦到那张清丽脱俗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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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道他的卿卿真的回来找他了?
“救......救我!”榕宁脸色微红,媚药的药劲儿再也无法压制,也多亏了温贵妃的媚药,才让她此时此刻的戏码如此真实。
年轻帝王身上的龙涎香气侵袭而来,榕宁仰起头眼神迷离,紧紧拽住他的衣襟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帮帮我!”
榕宁猛地抬眸,直直看向萧贵妃。
一边的玉贵人愣了一下,随即拍手笑道:“怎么?不肯?你之前在温贵妃宫里可不就是洗脚婢吗?如今我们贵妃娘娘尊贵的脚给你舔,也是你的福分!”
萧贵妃死死盯着榕宁,眼神不带一丝温度。
榕宁匍匐在她的面前,像是一只被她随意逗弄的小狗。
萧贵妃瞧着榕宁没动,眼眸间掠过一抹杀意。
如果不是她脸上起了红疹,这些日子不受宠,她必定会在她羽翼未丰满之时杀了她。
萧贵妃缓缓俯身盯着榕宁一字一顿道:“你一个小小的嫔妃,本宫今日便是在此打杀了你,皇上又能拿我怎样?”
榕宁身子微微一顿,是,萧贵妃有的是资本下手。
便是今天真的在此杖毙了她,萧泽多不过少了一个酷似卿卿的嫔妃罢了。
他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低品宫妃得罪大齐的军事世家。
今天不低头不行,可真的低了头,注定是她这辈子的污点。
榕宁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低下头。
“主子!”兰蕊哭了出来,死死拽住榕宁的衣袖,冲她连连摇头。
榕宁挣开兰蕊的手,今天她得活下去。
这后宫,在羽翼尚未长成时,活着本身就是奢侈。
眼看着榕宁低下了头,萧贵妃自是得意,将脚更是伸到了榕宁面前。
不想榕宁突然连连后退,点着她的鞋面,神色慌张,脸色剧变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萧贵妃脸色一僵,冷冷看着榕宁,“搞什么鬼把戏,当真要本宫杖毙了你吗?”
“不是的,娘娘且看!”榕宁点着萧贵妃鞋面上的刺绣花纹道:“娘娘这鞋有问题。”
瞧着榕宁说的情真意切,萧贵妃也慌了神,不禁弯腰看去。
她的衣物鞋子都是母族萧家的绣娘送进宫的,萧贵妃养尊处优,吃的用的都要合自己的心意。
她一直缺个孩子,喝坐胎药像是喝水一样频繁,故而平日里的衣服鞋子花纹都绣的是求子求福图。
榕宁点着一个求福蝙蝠的造型道:“奴婢见过这个图,这可不是什么好寓意,真正的求子求福图的蝙蝠不是这么画的,这明显多了一双复翅,反而是大凶之兆!”
“嫔妾实在不知娘娘的绣鞋上怎么会这样?难不成有人故意......”榕宁忙捂住唇,低下头不语。
“你说什么?”萧贵妃声音尖利,此番哪里顾得上再磋磨榕宁,咬着牙冷冷道:“哼,今日算你识相,以后老实点。”
“贵妃娘娘,”玉贵人没想到本来一场羞辱榕宁的好戏,变成了这个样子?
她还待说什么,却被萧贵妃冷冷瞪了一眼,顿时闭了嘴。
萧贵妃重新坐回到步辇,带着玉贵人急匆匆离去。
榕宁看着远远离开的萧贵妃深吸了口气,唇角勾起一抹嘲讽,什么大凶不凶的,都是她编的,有复翅才更是福气成双的意思呢。
她低声呢喃:“本不想急着争宠,看来有些人委实坐不住了,既如此,那就争上一争。”
低声道:“你去找小成子,请他帮忙找找养心殿服侍皇上的同乡双喜,皇上今夜宿在哪里?银子不是问题。”
兰蕊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忙道:“奴婢这就去,奴婢再将那恢复容貌的药给主子喝下。”
兰蕊明白,主子即便是想低调行事也会被人磋磨死。
这后宫没有了君王的宠幸,也就没有了生路。
榕宁止住了兰蕊:“恢复容貌的药,缓缓再喝。”
榕宁笑容淡淡:“以色侍人,哪能长久?本宫要的可是皇上的全心全意。”
她俯身凑到了兰蕊的耳边,低声嘱咐了几句。
萧泽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启祥宫,萧贵妃的风头扶摇而上,还真的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。
王皇后彻底病倒,萧泽不能不看顾王皇后一些。
这一日清早便去了凤仪宫,嘱咐太医好好医治皇后的病,随即便起身离开。
他受不了凤仪宫里沉沉的病气和死一样的寂静。
启祥宫那里又太热闹了,闹得慌。
萧泽带着李公公出了凤仪宫,终于透了口气。
昨夜下了一场新雪,凤仪宫不远处的梅园倒是一个赏雪的好去处。
萧泽下意识朝着梅园走去,刚一进梅林,迎面便是一片红梅似火,配着满园的银装素裹,倒是别有一番意趣。
萧泽脸色缓和了几分,不想刚走进去几步,竟是听得梅园的亭子里传来一阵阵丝竹曲调之声。
那曲子分外的哀婉,是一曲《离人歌》,这曲子萧泽听过,讲述的是少年男女互相爱慕却不能在一起的绝唱。
萧泽顿时脸色暗淡了下来,想起自己的卿卿与他何尝不是天人两隔。
他疾步朝着曲子传来的方向而去,走得太急,身后的李公公都有些跟不上。
转过林间积雪的小道,远远便看到梅林中的亭子间里,一个背对着他的宫装丽人。
此时正抱着琵琶弹唱,声音清雅,丝丝入耳。
光是看那背影,娉娉婷婷,幺幺多姿,穿着一袭大红披风,随着冬日的风鼓荡出一个绝美的弧度。
“谁在那里?”萧泽急声问询。
那女子没想到这里有外人进入,惊呼了一声忙抱着琵琶疾步离开,消失在茫茫梅林中。
萧泽一颗心被高高吊了起来,那人竟是跑了,不禁气笑了。
李公公喘着气赶了过来,萧泽却追着那丽影紧走了几步,到底还是没追上。
一边帮萧泽打伞挡雪的双喜眼神极好,躬身道:“皇上,您瞧。”
萧泽顺着双喜的手指看向了不远处皑皑白雪的路面上,落了一个东西。
“取过来!”
双喜机灵的窜了出去,捧着一个香囊回来,送到了萧泽的面前。
香囊绣功精巧,水红的缎面儿上绣着一双亲密交颈的鸳鸯,在一旁绣了一个小小的宁字儿。
“宁贵人?”萧泽愣了一下,顿时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。
她像极了卿卿,自己宠幸了她一夜便丢弃,总觉得像是负了最重要的那个人。
“摆驾景和宫!”
李公公愣了一下,忙低头应了一声,随即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另一侧服侍的双喜,眼神里掠过一抹阴毒。
双喜低着头也不敢再说什么,跟在了李公公身后。
榕宁抱着琵琶回到了景和宫,脚上的鞋子都湿透了。
这一次她在皇后凤仪宫外的梅林冒险,也算是兵行险着。
原以为只要自己低调,就不会招惹是非。
可低调必然是失宠,失宠后人人都会作践她。
既如此,那她便一直高调着走下去。
便是死,她也认了。
兰蕊拿着狐裘披风候在宫门口,将她紧紧裹住。
榕宁是真的冷,身子微微发抖。
兰蕊接过琵琶,将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塞进榕宁的怀中。
“主子,先回去喝点姜汤暖暖身子,不晓得皇上他......”
榕宁因为受了冷,脸色发白,唇色很淡,勾起一抹笑。
“他会来的。”
“我们先回去!”
“是!”兰蕊扶着榕宁走进了景和宫的正殿,刚进了门便发现红绡和绿蕊站在门边。
榕宁眉头微微一挑,转过屏风走进了里间,抬眸看向了正位上端坐着的温清。
她衣着华丽,盛装打扮,像是庆祝什么节日。
此时看向榕宁的眼神,多了几分恨意森冷。
“呵!这不是如今宫里头传开了的洗脚婢宁贵人吗?”
“这么冷的天,宁贵人去哪里了?”
榕宁抬眸对上了温清毒蛇一样的眼睛,眸色微微一闪。
你,终于忍不住了吗?
萧泽今早得了消息,宁贵人的一张脸坏了。
若是别的嫔妃,还真不值当他来此一趟,可那是一张和卿卿相似的脸啊!
萧泽紧紧抓着榕宁的肩头,因为太过用力,竟是将榕宁抓疼了。
榕宁眼角发红,越发显得凄楚可怜。
本来娇俏的芙蓉面上居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,让人瞧着头皮发麻。
萧泽震怒:“怎么会这样?你们便是这般伺候主子的吗?”
兰蕊等太监宫女,甚至连同太医院的太医齐刷刷跪了下来。
“皇上!奴婢......奴婢不敢说!”兰蕊声音惊慌轻颤。
萧泽顿时来了气:“说!到底是怎么回事?若是敢欺瞒朕,拖出去斩了!”
“皇上饶命!皇上饶命啊!”兰蕊连连磕头,抬起头哭道:“回皇上的话,小主昨夜回景和宫还好好的,只是后来被贵妃娘娘打了......”
“兰蕊!放肆!贵妃娘娘岂是你一个小宫女随意编排的?”
榕宁狠狠扇了兰蕊一巴掌,随即滚下床榻跪在了萧泽面前:“皇上!臣妾治下不严,还请皇上责罚!”
萧泽顿时愣在了那里,潋滟的凤眸一点点眯了起来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得了消息的温贵妃疾步走了进来,看到萧泽的那一瞬忙跪了下来。
“臣妾给皇上请安!皇上万福金安!”
她随即抬眸,脸上掠过一抹小儿女般娇俏的神态道:“臣妾就说嘛,今早起来枝头上的喜鹊叫个不停,原来是皇上来了臣妾的景和宫。”
温贵妃自认为能爬上高位,就是因为她的率真和可爱,渐渐入了皇上的眼。
萧泽说过和她相处,就像是寻常夫妻一样,没有那么多的礼仪规矩。
此时萧泽冷冷看着面前的温贵妃。
之前喜欢她是因为她与世无争的率真恬淡的性子。
后宫那些女人抢破了头的争宠,她像是一朵与众不同的解语花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心。
如今仅仅因为他宠幸了她身边的大宫女,便是如此暴戾。
萧泽冷冷笑道:“温贵妃好大的威压啊,竟是连朕亲自册封的宁贵人也非打即骂?”
温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,萧泽对她一向温柔,从未这般疾言厉色,她脸上的血色尽失渐渐苍白了几分。
原以为他一大早来景和宫,是觉得昨夜对她太过苛责,便是来宽慰她的,没曾想依然是奔着榕宁这个贱婢来的。
温贵妃转过脸死死盯着一边跪着的榕宁。
昨天夜里的屈辱让她再也压不住性子,不禁抬高了声音道:“回皇上!臣妾没打她,她冤枉臣妾!况且她也该打!”
“大齐立国,素来讲究礼仪规矩,她一个小小的贵人,恃宠而骄,见了本宫也不跪,怎么就打不得?”
“她身为本宫的大宫女,擅自爬龙床,又如何教训不得?”
四周服侍的人具是被温贵妃的话吓呆了,唯独跪在地上的榕宁微微低头,唇角勾起一抹笑容。
好一个直爽可爱的温贵妃。
榕宁当年为了让温清得宠,依着她的性子帮她树立了这么一个率真敢言的形象。
可她太骄傲了,自视甚高,与后宫的女人争宠,她不屑一顾。
正因为如此才被人陷害,进了冷宫。
是榕宁一步步帮她出谋划策,才走到了今天。
所有的脏事儿全她榕宁做了,她温清却是人淡如菊,品性高洁,率真纯洁的解语花。
如今她要亲自撕碎她的伪装。
她要在皇上和温贵妃中间钉进第一颗钉子。
“好!好!”萧泽是真的气着了,点着温清的鼻尖深吸了口气。
“宁贵人脸上的红疹需要好好救治,给朕传太医,至于你......”
萧泽冷冷看着温清:“温氏还需修心养性,禁足景和宫,好好养一养你的性子!”
“皇上!”温清顿时愣在那里,眼底的失望一点点沉淀。
这么多年的帝妃感情,他竟是如此不顾及她的颜面?
榕宁怯怯抬眸看向萧泽,待要说什么,萧泽拧眉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红疹,眼神阴沉了下来。
这张脸到底坏了,他随便敷衍了榕宁几句,甩袖而去。
直到所有的宫人都退下,温清依然呆呆站在偏殿正中。
这算什么?
她可是贵妃啊,是景和宫的主位娘娘,榕宁算个什么东西,凭什么她一句栽赃陷害的话,让她受此羞辱?
说出去,她温清在后宫的脸面何存?撤了侍寝的绿头牌子,这比萧泽打她还难受。
李公公咳嗽了一声,温清终于清醒了过来,狠狠瞪了榕宁一眼,转身踉跄着冲了出去。
殿里传来榕宁身边几个宫女的说笑声。
一声声像是尖刺一样,刺进了她的脑子里,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。
温清两只手死死攥成了拳,锋利的护甲刺破了掌心的肌肤,丝丝血线渗了出来。
榕宁身边的宫女们脸上俱是喜不自禁,来往行走,脚下的步子都带着风。
皇上为了自家主子,竟然禁足了贵妃?
这样的盛宠,在整个大齐的后宫都闻所未闻,偏偏是她们主子得了。
李公公目送温清离开,看向了坐在鎏金梳妆台前的榕宁。
纤细的背影多了几分娇俏姿容,就那么挺着身子,像极了寒风中的胡杨。
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,眼神却多了几分贪婪狠绝。
这个贱婢越来越伶俐了。
迟早有一天,要尝尝这个贱婢的味道!
榕宁摘下了耳边的珍珠坠子,淡淡笑道:“李公公,本宫这里没金子孝敬你,退下吧。”
李公公冷冷笑道:“咱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?”
榕宁懒懒起身,转过身看向面前的李公公。
纵然是从来一世,瞧着李来福满脸的横肉,浓烈的恶心感还是一阵阵袭来。
榕宁轻笑一声:“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,那就闭嘴滚出去!”
李公公顿时脸色一僵,他可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,寻常嫔妃都对他客气得很,不想榕宁竟是如此待他?
李公公白净的面皮瞬间涨红,咬着牙道:“宁主子当真是得意,可扮得再像皇帝的故人,又能怎样?假的终归是假的!小主如今脸上起了红疹,又能得意几时?哼!”
李公公冷哼一声,大步走出寝宫。
身边服侍的兰蕊到底怕了,看着自家主子:“主子,这般得罪李公公,以后若是皇上翻牌子,李公公从中做手脚该如何是好?”
榕宁冷冷看着李公公匆匆离去的背影,眼神清冷如霜。
“呵,便是不得罪他,这个阉人也不会放过我,既如此且看本宫与他好好演一出戏。”
榕宁冷笑:“李来福,呵,阉狗罢了!”
王皇后很少动怒,如今话音刚落,四周嫔妃脸上俱是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容。
景和宫大宫女的得宠,让她们这些世家贵女的脸面往哪里搁?
如今便是皇后娘娘也要给她立威的。
榕宁跪着行了一个大礼道:“臣妾脸上起了红疹,担心冲撞了娘娘,这才戴了面纱以防惊扰了娘娘您。”
榕宁小心翼翼摘下了面纱,抬眸看向了王皇后。
王皇后突然直起了身子,脸上表情惊诧万分,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坐了回去。
不光是王皇后,便是其他的妃嫔看到榕宁的脸后俱是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一个娇俏的声音冷笑了出来:“怪不得皇上被迷住了,竟是和邵阳郡主这般像?”
说话的是新近得宠的玉贵人,玉贵人生的娇憨可人,很受皇上宠爱。
不想还没有得宠几日,风头竟是被一个景和宫的宫女夺走了。
她可是正四品礼部侍郎的女儿,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身份低贱自卖为奴的洗脚婢?
此番说话带着气,竟是说漏了嘴,说了不该说的。
王皇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:“玉贵人,说话注意分寸,再胡言乱语本宫可要掌嘴了。”
玉贵人忙噤声不语,恨恨瞪了一眼榕宁。
王皇后眼眸间的诧异渐渐消沉了下去,视线里倒是多了几分轻松。
只要不是狐媚祸国之人,还好,还好。
她盯着榕宁道:“皇上宠你是你的福分,后宫嫔妃能为皇上尽早开枝散叶也是你们的责任,若是仰仗着君上的宠爱,生出不该有的事端,本宫也绝不姑息。”
这几句话是敲打榕宁的,毕竟她连升三级,还让皇帝为了她圈禁了贵妃,这恩宠实在是罕见。
榕宁规规矩矩磕头应下,王皇后赏了榕宁一只寻常玉镯,又和其他嫔妃闲话了几句,坐了这么一会儿,她也累了,就让这些人统统出去。
榕宁随着其他嫔妃走了出来,刚拐过官道,便迎面撞上了在此等候多时的玉贵人。
“贱婢!眼瞎了不成?敢挡本宫的道!”玉贵人抬手狠狠扇了过来。
榕宁猝不及防,脸颊都被打偏了,她抬眸看向了面前故意找碴儿的玉贵人,眼神冷了下来。
“瞪什么瞪?”玉贵人冷冷逼视着榕宁,“本宫的父亲可是正四品官员,你一个贱婢,不知从何处学了狐媚子的淫术,勾着皇上?本宫告诉你,后宫里绝容不下你这等货色!”
榕宁轻笑了一声,突然反手狠狠一巴掌也扇在了玉贵人的脸上。
这一巴掌打得分外响亮,榕宁是陪着温清从冷宫里走出来的大宫女。
她平日里干活儿的手自然劲儿大,这一巴掌抽过去,玉贵人小巧精致的脸顿时红肿一片。
玉贵人尖叫了起来,捂着脸点着榕宁的鼻尖哭喊。
“你敢打本宫,你这个贱婢敢打本宫?”
玉贵人挣扎着想要冲过来,对上榕宁冰冷的视线,到底还是怕了,气得原地跺脚。
榕宁冷冷道:“你我位分都是贵人,你是皇上的妃子,本宫也是,你打本宫一巴掌,凭什么本宫不能还回去?”
“你口口声声仰仗着你正四品的父亲,就敢打骂皇上的妃嫔,怎么?你父亲大得过皇上不成?”
“你......”玉贵人彻底慌了神。
原以为榕宁就是一个宫女出身,偶尔被皇上宠了一回,这些日子因为脸上长红疹,都被皇上嫌弃了,哪里想到居然这般伶牙俐齿?
一道冷厉的女声袭来。
“呵!一个卑贱的宫女出身,如此跋扈,本宫也算是开眼了。”
宫道处缓缓走来一行人,几个太监抬着步辇走了过来,步辇上斜斜坐着一个盛装女子。
样貌浓丽至极,斜挑着潋滟的眉眼,满是轻蔑姿态。
步辇停在了榕宁面前,榕宁和玉贵人哪里还敢闹,齐齐跪在了萧贵妃的面前。
榕宁低头看着地面,今日受辱是她预料到的。
她以宫女的身份,为自己赌了一把。
可后面的路还长着呢,怎么走,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。
今天确实运气不好,来的人居然是萧贵妃。
萧贵妃可是温贵妃的宿敌,之前若不是她帮着温贵妃险中求胜,加上皇上忌惮萧贵妃母族的兵权,温清怕是早被这个女人生吞了。
萧贵妃虽然没有生养一男半女,可家世显赫,甚至都盖过了皇后。
如今她连皇后的面子也不给,晨昏定省,去不去随她的心意。
萧贵妃冷冷看着榕宁,嗤的一声冷笑了出来:“果然是温清身边的大宫女,便是勾引皇上的手段都是一致的下作!”
萧贵妃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榕宁的手上,钻心的疼袭来,榕宁忍住了快要溢出喉咙的闷哼声,眼底疼出了泪,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。
萧贵妃用力碾了碾,榕宁的手指顿时血肉模糊。
萧贵妃淡淡看了一眼玉贵人,又盯着榕宁道:“一个洗脚婢,也敢仰仗皇族的威压殴打嫔妃,你好大的胆子!”
玉贵人心头一阵痛快忙磕头道:“贵妃娘娘可要为嫔妾作主啊!”
萧贵妃冷冷道:“本宫看在你将温氏那贱人气得够呛,甚合本宫心意,今日饶你一命,赐你杖三十!”
榕宁心头一跳,三十杖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。
萧贵妃出身军事世家,萧家执掌大齐近半数的兵权,她便是今日打死了她这个低等宫嫔,萧泽也不会说什么。
不,绝不能死在这里!
她大仇未报,怎么能死?
之前她已经让自己的脸上出了红疹,希望低调一些,避开萧贵妃这些实力雄厚的宫嫔磋磨,可没想到该来的,不该来的,都来了。
如今低调已然解决不了问题。
她连忙冲萧贵妃磕头:“贵妃娘娘饶命!今日是嫔妾脾气急躁了些,可玉贵人也打了嫔妾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语,嫔妾也是担心玉贵人的话被皇上得知,情急之下才打了她,让她懂些礼仪规矩!”
玉贵人神色慌乱道:“你......你胡扯!本宫哪里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,你少胡乱攀扯!”
榕宁抬眸怒目而视:“本宫攀扯没攀扯,四周经过的宫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榕宁豁出去了,这事儿闹大了反而能让她活。
玉贵人脸色有些发白,若是刚才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,传到皇上那里,她还真的说不清了。
萧贵妃眉头狠狠皱了起来,此番倒是不好打杀了这个贱婢。
若是杀了她,还是因为她维护皇家尊严而杀她,必然会让皇上多想。
萧贵妃缓缓退后一步,低头看向了自己镶嵌着珍珠的牡丹纹鞋面,上面因为刚才踩伤了榕宁的手,沾了一点血迹。
她眸色一动,缓缓伸出脚,杵到了榕宁的面前。
“弄干净本宫的鞋面,本宫今日就放过你!”
榕宁愣了一下,萧贵妃笑道:“你以前在主子跟前伺候,想来这种小事也得心应手吧?”
榕宁定了定神,抬起手拿出了帕子刚要擦去萧贵妃鞋面上的血迹。
萧贵妃却冷冷笑道:“用嘴!”
温清之前刚被圈禁的时候,还是有些忌惮榕宁的。
毕竟她现在确实有些摸不清榕宁的底牌了。
可接连几天,榕宁因为脸上的红疹渐渐在皇上面前失宠。
温清的一颗心也活跃了起来,直到宫里头传出萧贵妃磋磨榕宁的消息,她彻底笑了出来。
萧氏那个贱人,她虽然看不上眼,这一次却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。
她算是掂量出了榕宁的斤两,一个失宠的贱婢罢了,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。
温清想到此,脸色越发沉下去几分。
榕宁定定看着面前的温清,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恐惧,反而多了几分倨傲。
她伺候了温清十年,知道在她什么地方捅刀子最疼。
她早已经在红绡的身上埋了刀子,正好捅温清一刀。
榕宁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丝绦,东西应该被萧泽捡了,他会来的。
此时守门的就是红绡,让她猜猜看,红绡这一次会不会背主?
榕宁淡淡笑着福了福:“多谢姐姐关心,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,正是赏雪的好日子。”
“赏雪?”温清冷笑出声,“方才有人可是看到你在凤仪宫附近的梅园里私会情郎?”
榕宁愣了一下,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今日萧泽去看望王皇后,穿着一件寻常锦袍,许是被萧贵妃身边的人看到了。
萧清果然派人暗中监视她,可她毕竟是被圈禁在寝宫中,调派人手到底不方便。
跟踪她的人,也只能派个蠢货。
榕宁抬眸看向温清:“姐姐莫不是糊涂了?我只是瞧着皇后娘娘凤仪宫附近的梅林景色很美,便在那里赏雪弹琵琶,情郎?子虚乌有之事!”
温清冷笑了出来,看向榕宁的眼神仿佛淬了毒。
“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婢罢了,谁给你的胆子这般秽乱后宫。”
她高高仰起头,眼神里的杀意一晃而过。
“本宫才是景和宫主位,肃清景和宫的鬼魅魍魉,是本宫的责任!”
“来人!上刑!”
温清话音刚落,红绡便守到了门口,绿蕊带着两个嬷嬷阴恻恻朝着榕宁走了过来。
榕宁想要躲,却被一个嬷嬷紧紧按住肩头,夹棍已经穿过了榕宁的手指。
“主子!主子!”兰蕊疯了般的起身拼命相护,被一个嬷嬷一耳光扇倒在地。
温清冷冷笑道:“好大胆的奴婢!拖出去!杖责!没有本宫发话不准停。”
兰蕊被拖进了偏殿,不多时凄厉的哭喊声传出,随后便杳无声息。
榕宁被死死按跪在冰冷的地板上,抬眸依然倔强的冷冷看着温贵妃。
温清被她这般瞧着委实不舒服,终于绷不住,点着榕宁声音狠戾:“给本宫重重的打,本宫倒是要瞧瞧是你榕宁的嘴硬,还是本宫的宫规硬?”
“动刑!”
嬷嬷狠狠拉动夹棍,骨节碎裂的声音袭来。
榕宁这一下没撑住,闷哼了一声。
她好半天才喘了口气,脸上却挂着倨傲的笑容。
温清最见不得她脸上这个沉着自得的表情。
不就是个卖身为奴的贱婢嘛。
之前的十年,是她温清抬举她,她才做了景和宫的大宫女。
不就是把她配给太监当对食,还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,哪里委屈她了?
这个贱婢当真是不识好歹,既然是一条没用的狗,那便宰了。
温清动了杀意,起身疾步走了过来,亲自拿起了鞭子狠狠抽在了榕宁的身上,鞭鞭见血,是真的要打死她。
榕宁死死盯着温清高声道:“果然无耻下贱之人看什么都是卑劣的。”
“姐姐不问青红皂白,光听旁人之说就断定我私会情郎,姐姐是何道理?”
“做出私会情郎这等污浊之事的,应该是姐姐你吧?”
“你胡说什么?”温清陡然脸色剧变,隐隐中还有些心虚,鞭子更是劈头盖脸朝着榕宁抽了过来。
榕宁跪趴在了地上,透过屏风架子下面的缝隙,能窥视到那一缕明黄疾走掠进。
榕宁顿时心头松了口气,好红绡,果然关键时刻帮了她一次。
此番她拖着血淋淋的身子挪到靠床这一边。
温清听榕宁突然说起这些早已经慌了神,哪里还在乎什么宫规。
她现在只想杀了榕宁灭口。
这个贱婢跟了她十年,实在是知道太多东西了。
温清抓起了一边榕宁练字儿时用的砚台。
榕宁非但不怕,反而笑得更加癫狂。
她凑到温清耳边低声道:“温清,当年我和你亲手将你的情郎江太医埋进枯井里,个中滋味如何啊?”
“我杀了你这个贱婢!”温清脑子一片空白,江太医是她心中永远不能对外人说起的痛。
此番被榕宁当众点了出来,温清那一瞬只想到了杀人两个字。
她手中的砚台举起,朝着榕宁狠狠砸了过去。
哪曾想榕宁拼尽全力挣脱开嬷嬷的束缚,猛地朝左边滚去,正好滚到萧泽的脚下。
温清抓着砚台的手哪里能缩得回去,狠狠砸在了萧泽伸出来护着榕宁的胳膊上。
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一时间景和宫里只剩下了温清大口大口的喘息声。
她呆呆看着门口走进来的萧泽,那一瞬宛若见了鬼一样。
萧泽为什么会来这里?
不会的,不会的,他不是不喜欢长了红疹的榕宁吗,为何还会来,还是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。
那一瞬,温清突然慌了,是彻彻底底的慌了。
难不成是榕宁做的局?
当啷!
温清手中的砚台落在了地上,她直挺挺跪了下来,忙膝行到萧泽面前,抬起手想要撕扯萧泽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口。
“皇上!皇上!不是臣妾,不是,”温清这一次是玩儿脱了,居然伤了萧泽的龙体。
她忙指向浑身是血的榕宁,声音因为紧张甚至变得尖锐万分。
“皇上!不是臣妾,是她,是榕宁这个贱婢,她在凤仪宫附近的梅园里私会外男。”
“臣妾......臣妾也是为了皇上......才会整顿景和宫,将这贱婢......”
温清的话还没有说完,被萧泽一脚踢开。
萧泽冷冷看着她道:“不用找了,朕便是你要找的宁贵人的奸夫!”
“什么?”温清脸色一瞬间煞白,缓缓跌坐在地。
“怎么会这样?不是的,臣妾不是要故意伤皇上!臣妾......”
萧泽气得发抖:“好歹也是大齐的两贵妃之一,状如疯妇,哪里撑得起皇家的颜面?来人!传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