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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下过往,我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。

收拾行李的时候,我看到一堆男士的衣服裤子鞋子。

一针一线,针脚细致。

我看了看自己的手,满是细细密密的针孔。

不由苦笑了一声。

江立钧当然知道我的价值。

我为他做的每一件衣物,都被他带到军区,送给一些兄弟亲信。

当下属问他是不是某位“嫂子”做的。

他只是笑笑,什么也不说。

于是军区内很快传开了。

副团长有一位红颜知己,女工很好,部队里的大兵的衣裤都是她做的。

多么贤惠持家的军嫂啊!多招人喜欢啊!

可惜。

我现在不会为她人做嫁衣了。

我把全部衣裤都收拾出来,扔进火盆里。

曾经无数个日夜在黄油灯下缝补,快把眼睛给熬瞎了。

生怕他穿着会有一点不舒服,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捻磨。

这样的真心,太不值得。

看着衣物一点点燃烧成灰。

我对他的爱意,也仿佛全部熄灭于火盆之中。

爱意成烬。

其他物件,拿去变卖了,充作路费。

回家后,意外看到了江立钧。

他在卧室慌忙的找什么东西。

见到我,他神色慌乱,有点不自在:

“王翡,你不是给我做了很多衣物吗?都去哪了??”

都烧了呀。

对上他期待的眼神,我平静的反问:

“你不是说面料普通,做工一般,穿出去丢人现眼吗?”

江立钧表情有点尴尬:

“我只是说说而已,你怎么还当真了。”

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

“七天内,给我做一百套出来,可以吗?”

我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开的口。

七天一百套。

就算纺织厂的女工,也得熬瞎眼。

江立钧见我不作声,催我答复。

他拧紧眉头: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,还想不想结婚了?”

江立钧就是这样,动辄就拿结婚这件事威胁我。

因为他知道,打结婚报告是我最在意的事。

他用这样的诱饵,足足钓了我二十年。

要不是他和沈怜的丑闻曝光,可能他一辈子也只是钓我而已。

在他逐渐阴冷的视线中,我扫了一眼墙上的日记,淡淡的开口:

“好。”

我答应了。

但是那又怎么样。

我都要走了。

他骗了我那么多次。

我骗他一次,算什么?

江立钧心满意足的离开了。

我知道他肯定是回头去找沈怜。

无所谓。

我不在意了。

4.

晚上,江立钧意外的回来了。

他还打包了一份包装精美的桃花酥。

“我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青梅沈怜吗?她才从乡下搬到城里,丈夫新丧,她还怀着孕,实在是可怜。”

“我不放心她一个寡妇独居。”

“让她搬来一阵,适应一段时间,我再为她择一个好去处如何。”

我垂下眼睫。

果然,都是为了沈怜。

咽下淡淡的酸楚,我语气晦涩说:

“可以。”

我要走了。

这个房子的女主人,是谁,都可以。

不等他的反应,我独自回了卧房。

次日醒来,江立钧早就没了身影。

他就是这样。

永远和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
几十年来都是如此。

所以。

我还在期待什么呢?

平复了会心情,我去接儿子放学。

走到铁栏边,一个雪球砸我脸上。

儿子指着我被砸的红肿的脸,对旁边男同学笑的放肆:

“瞧瞧我厉害吧!”

“女人就是要打才听话!”

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。

上辈子,儿子狠心将我逼死。

甚至,在我死后,还用铁水封死我魂魄。

只为我不会到黄泉下纠缠他父亲!

我不明白。

我的亲生骨肉,为什么这样恨我?

明明他出生时,医生说他天生体弱,断言他活不了几年。

是我,不顾一切,拼命地给他养身子,让他健健康康长大。

可是我用生命去热爱的儿子。

却对我厌憎至极!

他不仅践踏我的生命。

就连我的灵魂,都被嫌脏!

对这对父子。

我失望至极。

……

回家后。

我在日历上打了几个大大的叉。

还有三天。

看着空空荡荡的八十平老屋。

这里没有一家三口的人间烟火。

只有一个孤单的女子。
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等待和守候。

直至老去。

直至佝偻。

直至枯死……

我无声苦笑。

这一切。

终归不是属于我的……

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,在彻底死寂。

第二天,组织通知我去领前往甘肃的火车票。

回去路上,看到老公牵着沈怜和儿子迎面走过来。

三人或笑或闹,就像一家三口。

果然,我才是多余的。

见到我脸色异常苍白,江立钧明显愣了下。

他错愕的道:“你跟踪我?还是你打探到我在这里?”

我没有说话。

他皱紧眉头:“算了,没准我身边勤务兵见你这幅可怜样,所以忍不住告诉我的行程,看我回去怎么处置他们!”

他又抬了抬下巴,施舍的语气对我说:

“现在知道错了吧?跟沈怜道歉,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。”

儿子也是不屑地瞪着我。

“妈,是你错了,就是你错了!”

我看着他张扬的眉眼,和老公如出一辙的轮廓,心里却再无半点柔情。

我听见自己冰冷的近乎僵硬的声音:

“别喊妈,我不是你妈。”

“我没有你这个儿子。”

“王翡你什么意思!”

儿子的脸一下子气的鼓起来。

沈怜表情也不大自然。

她伸手欲来扶我。

“还是个孩子,你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?也不怕吓着孩子!”

儿子重重的哼了声,偏过头去不看我。

沈怜用爱怜的口吻劝着:“夫妻之间闹矛盾,也不能把气洒在孩子头上吧。”

我眼睛眨也不眨的对上她:

“我和江立钧没有打结婚申请,所以算不上是夫妻。”

听到这,江立钧英俊的脸庞涌上得意:

“所以,我没有猜测,你死活闹出这样,就是为了逼我跟你打结婚报告!”

“实话告诉你,我本来都已经提交结婚申请了。”

“前阵子我跟你说的那些话,只是为了考验你而已。”

他从公文包掏出一张结婚申请,在我面前得意的扬了扬。

“可惜,你让我失望了。”

“你不是男人眼中贤德的妻子。”

“你不配成为一位有身份地位的团长的夫人!”

“所以,就在昨晚,我从政委那里把结婚申请拿回来了。”

江立钧在昨晚,拿回了结婚申请。

而我在昨晚,失去了自己视之如命的女儿。

霎时之间,我脸色惨白,像是被抽取了生命力,摇摇欲坠。

“王翡……?”

见我鬼一样的苍白模样,江立钧许是意识到说话太重,又想挽回什么。

他话锋一转:

“虽然你不是一个贤德的女人,但我们毕竟养育了一个儿子,所以我还愿意给你机会,只要你……”

“滚!!!”

这一刻,所有混合着鲜血和耻辱的记忆涌上脑海。

我用尽全身力气,对着江立钧吼道:

“滚!我王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!”

江立钧显然被我吼懵了,他伸手想过来扶我,却被我狠狠甩开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

“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!”

“这个态度,是对你,也是对儿子!”

视线扫过一大一小无措的表情,我讥讽一笑:

“以后你们父子,各自安好!”

我甩手要走,却被江立钧死死拽住袖子。

“王翡,你发什么疯?如果是为了结婚申请的事,我们还可以谈!”

“你不是把我父母照顾的很好嘛?看在这份上,我可以对你从轻处置。”

“你毕竟是我儿子的母亲,有什么话,我可以回家再说!”

我忍无可忍的掰扯开他的钳制。

撕拉一声,袖子裂开,露出一节如玉的手臂。

引来了沿路一些炽热的目光。

江立钧狠狠瞪去:“看什么看!她是我女人!”

他又回头来跟我拉扯。

但忽然,沈怜哎呦一声,倒在地上。

江立钧急忙放开我,将沈怜抱在怀里。

“小怜,你怎么了?”

他将沈怜的脑袋紧紧地按向他的胸膛。

沈怜眼睛微红,声音婉婉约约:“我腹中骨肉怕是保不住了……”

“应该是个女儿,我本来想让她认你当干爸爸的,只可惜……”

声落,她就彻底晕厥过去。

和过去无数次一样。

江立钧忘记了一切,头也不回地抱起他心爱的女人冲向医院。

儿子也无措的追了上去。

他永远追逐他的父亲。

两人只留给我一个远去的模糊背影。

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。

终于……不用再看他们的背影了!

晚上,我踏上了驶往的火车。

离开前,我想过要给江立钧留一封信。

但是最终。

我什么音讯也没留下。

没有告诉他我去了甘肃。

他不配!

这辈子,我的人生与他再无干系。

就像上辈子他放下的狠话。

死生不复相见。

很好。

这句话换成我对他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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