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琛重新拿起了筷子。
只不过他的手在发抖，筷子啪嗒一声掉了。
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复杂。
有同情的，有震惊的，有八卦的。
只有叶琛，他不敢看我。
于总，我之前也是设计师，您手里的这个项目我很感兴趣。
安静了很久，我决定自己打破僵局。
我收好自己的东西，走到于总面前。
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，我把我的作品发给您看看。
刚刚吃饭的时候，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聚餐了。
是因为之前于总的项目都是给许千惠的。
只不过反响很一般，所以他今天想重新换个设计师。
这对我来说，是个机会。
于总有些意外我会这么说。
但还是把联系方式给我了，还安慰我要看开一点。
我微笑点头，打了个招呼，打算离开。
路过许千惠的时候，她突然伸手拽住了我。
抱歉啊，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出了这么大事情。
你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不对？
11眼前的许千惠穿着吊带小短裙，看着俏皮又性感。
说话的时候还会楚楚可怜地看着你。
只不过我不是叶琛。
如果我非要计较呢？
你是能赔我妈的命？
还是你能让我妈活过来？
我甩开她的手。
我确实是用力了，但没想到她会摔倒在地上。
许千惠惊呼一声，然后便哭了起来。
旁边的叶琛像是突然醒来了一样。
他很快就扶起了地上的许千惠。
但他没有管许千惠的哭诉，而是朝我跑来。
秦熙！
你站住！
我走得很快，但还是被他追上了。
他抓住我的肩膀，让我看着他。
可是他却没敢直视我的眼睛。
你刚刚不该推许千惠，她是无辜的。
我还以为叶琛是来道歉的。
没想到他是来给许千惠伸张正义的。
还真是高估他了。
对，我推了她。
怎么，你还想再扇我一巴掌？
12从刚刚小张说出我妈的事情的时候，我就已经是强撑着自己了。
那天的一切，因为叶琛他们又重新向我席卷而来。
我在手术室外边的无力和绝望，让我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。
可我偏偏心里还有一丝丝希望。
我偏偏还是会想起和叶琛之前的点点滴滴。
所以我更加讨厌自己。
那天你怎么不直说？
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？
叶琛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。
他反复在问我，为什么那天没有找他。
是我没说，还是你没心思看？
我把手机里的所有未接电话和发过去的消息找了出来。
他不可置信地拿出他的手机。
终于看到了几天前的那几十个未接电话。
那天很吵，我以为你又是来查岗的，我觉得烦，所以——他说着就放开了我，自己蹲在了地上。
叶琛，你说得对。
你觉得我烦，那我以后不会烦你了。
家里那份离婚协议书你早准备好了不是吗？
我已经签好了。
我把离婚协议拿出来，丢到了他脚下。
这次他没有来拦我。
我直接打车离开。
13我去了工作室。
这家广告设计工作室，是我和叶琛一起创办的。
当时大学毕业，他本来打算接一家外贸公司的offer。
是我拿了自己的设计奖项和资质，提议自己开设计工作室。
这才有今天的叶琛，叶总。
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，这个工作室本来就有我一份。
我完全可以先借着工作室的名头接项目，之后再离开。
所以我直接去了设计部，里面应该还有我之前的设计图。
工作室的人换了好几轮了，现在的员工基本上不怎么认识我。
我蹲在角落找我以前的设计图，他们也没管我。
设计部很是热闹，都在讨论刚结束的旅行。
难怪叶琛要收拾行李。
原来不是去出差，是一起去旅游了。
整个部门除了讨论旅行，还在讨论许千惠。
听说许千惠之后就在设计部了，她也是真有能耐，让我们一起去巴厘岛团建。
对啊，人家张一张嘴，我们就涨工资了。
那可不，谁叫叶总喜欢她啊。
可是，叶总不是结婚了吗？
14有人问了一句，整个设计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我抬头才发现不只是因为那句话。
还因为叶琛进来了。
许千惠靠在叶琛身上，看上去好不委屈。
她一只手勾着叶琛的衣服，一边半挽着他。
他们看不到角落的我，但我能看到他们。
叶琛熟练地走到许千惠的位置上，给她放好垫子，扶她坐下。
原来叶琛有这么温柔的一面。
刚刚那些人讲的话估计他们也听到了。
许千惠满脸娇羞，看向叶琛。
但叶琛只是沉下脸说：工作时间，别闲聊了。
叶琛转身离开的时候，有个同事叫住了角落的我。
喂，你是新来的清洁工吗？
我桌上的这个箱子能不能帮我丢掉？
所有人都看向角落里的我，包括叶琛。
你怎么在这？
15我只当听不见，继续找我之前的设计稿。
这个柜子是租工作室的时候上一家商户留下来的。
当初工作室刚起步，什么都没有。
这个柜子成了我们重要资产，放在了叶琛办公室撑门面。
只不过后来工作室发展越来越好，这个柜子自然就被淘汰了。
因为里面还放着一些文件，一直没有丢，扔到了设计部的角落。
在柜子里，我不但找到了我的设计稿，还找到了当初我和叶琛一起开工作室的时候登记的材料。
文件已经发黄，提醒我确实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。
熙熙，我没想到你会来工作室。
叶琛收拾好自己惊讶的表情，扯出笑上前。
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，我还以为你回家了。
我把那份文件递给他。
我没记错的话，这个工作室有我一份。
上面的签名，是我和叶琛两个人的。
当时的叶琛和现在一样，都很帅气。
只不过现在的叶琛更成熟，气质上也更沉稳。
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一高兴就会把我抱起来的毛头小子了。
也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了。
别在这闹，我们回家说。
16叶琛朝我走来，在同事的低声议论下，我被叶琛带出了设计部。
离开的时候，看到许千惠翘着嘴盯着我。
她的生气和不甘心都写在了脸上。
我只觉得好笑。
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？
该生气的，该不甘心的，不应该是我吗？
妈妈的离开让我心里空了一块。
明明一切都变化不大，但却让我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起来。
我现在没有力气和她计较这些了。
叶琛把我带去了他的办公室。
我还有事需要处理，你等我一下，等会我们一起回家？
没管我的冷脸，他哄着我，让我在他办公室等他。
好。
我答应了他，我也不想在工作室闹，太不体面了。
等在他办公室，安静地看我之前的设计稿。
17他的办公室之前是我布置的。
只不过现在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痕迹。
反而能看到很多许千惠留下的东西。
桌上的摆台是他们两人的合照，他椅子上的抱枕还写着许千惠的名字。
难怪刚刚我出现的时候，他们部门的人会这么惊讶。
我叫来了小张，问他最近还有没有合适的项目能给我的。
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，最近工作室好的项目都给许千惠了。
就像刚刚那个于总的项目。
只不过叶千惠能力不行，经常被客户投诉。
她不是助理吗？
怎么单独接项目？
因为叶总想培养她，所以很多项目都挂她的名字，实际上都是叶总在帮她收尾。
难怪，许千惠被安排在设计部。
难怪，之前叶琛很忙，天天深夜还在改设计稿。
还真是用心良苦啊。
在他办公室等了很久，还是没见他回来。
叶琛工作的时候很认真。
投入，专注。
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，自己当初也不是眼瞎。
不是我看错了人，只是他变了。
18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，我看到了叶琛疲惫的身影回来。
熙熙，抱歉，让你等这么久。
没事，我也在忙。
幸好我不只是在办公室傻等他。
小张给我找了最近工作室的几个项目让我熟悉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叶琛的态度变了。
有种熟悉的陌生感。
他已经很久没有叫我熙熙了。
我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好好讲话了。
想吃什么，晚上我给你做饭。
他开始收拾东西。
我看到中午给他的那个离婚协议还在他那里。
只不过被他刻意无视了。
和叶琛在一起这么久，我早就摸清了他的套路。
每次吵架吵得凶的时候，他都是冷处理。
如果是他理亏，他会在冷战几天后突然来找我。
假装无事发生，关心我，哄我一会。
我一般就这么过去了，不会和他继续吵。
但这次不一样。
叶琛，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？
晚上给你煮粥好不好？
看你中午胃口不好。
19他果然选择了回避和冷处理。
叶琛伸手想来拉我，被我避开了。
我去楼下等你。
没等我多说什么，他就匆匆离开了。
叶琛不像以前一样在吵架后和我冷战。
原来他也知道，这次不一样。
出门的时候，遇到了一起下班的几个同事。
他们居然齐刷刷地叫我嫂子。
我颇为不自在地答应了他们。
其中有人还上前和我说，刚刚叶总在工作室介绍了我。
说和我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，一起上大学，一切创业。
她羡慕的眼神让我更加不自在。
叶琛，他不知道我在乎的不是工作室的人认不认识我，而是在乎他到底做了什么。
就像现在，我下楼后打算上车。
才发现车后边坐了许千惠。
我不想和她坐一辆车。
叶琛下车，帮我开了副驾驶的门。
来来往往的同事都看向我们这边。
叶琛低声说：她脚崴了，我们顺路送她回去。
乖，同事都看着，你不会让我为难的，对吗？
20我冷笑着看叶琛。
做老板做到这个份上，还真是厉害。
我嫌脏。
你自己载她回去吧。
而且，我习惯了打车。
叶琛的车平时我也很少坐。
平时出门想让他送我，他总是说忙，宁愿转钱过来让我打车。
但他却能做许千惠的免费司机。
叶琛的副驾驶我不止一次看到许千惠坐在上边了。
她香水味早就在这车上散不去了。
叶琛想留下我，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却被后面等着的车疯狂按喇叭。
他只能开车离开了。
没一会他就打电话过来了。
你在工作室楼下等我好不好？
我绕回来接你。
不用了，我已经打好车了。
车牌号是多少，我等会在楼下接你。
我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