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阿姐,我撑着你。」
高处,权力的最高处。
从太子妃到皇后,再到太后。
不变的, 只有宁钰。
他待我十年如一日。
我待他,满心算计。
他死在我前头。
我以为我不爱他。
可当这个人真的快要从我的生命里离开时,我却慌乱起来。
他抚摸我的眉眼, 如同往常一样温柔地看着我。
他将玉玺,我渴求了半生的权力放在我的手心里。
他在遗诏里, 许我临朝称帝。
他拨弄我垂落下来的发丝, 就像大婚那晚,他颤抖着手紧张地替我卸下钗环一样。
「令仪,我最喜欢你野心勃勃满心算计的样子。
「我知晓你装着温顺。
「从我第一次读你的文章看你的策论,我就知晓你的抱负。
「去做吧,做你想做的事情, 以后不必再背着我, 我都知晓。」
我泪如雨下。
他替我擦泪,像孩童那般笑着说。
「令仪呀,我好喜欢你啊, 但你好烦人,总是逼着我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奏折, 我连和你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。
「你知不知道,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和我吃一顿饭了?」
我泣不成声,他自言自语。
「你肯定不知道。
「是三十三天呀。」
他苦笑着闭上了眼。
我哀号出声, 悲痛袭来之际, 我竟呕血不止。
我总是在失去里长大。
阿娘的死,让我学会恨。
宁钰的死, 让我学会爱。
我死在批阅奏折的夜里。
我呕心沥血半生。
与他一起用这一生将这天下治理。
儿女扑在我的怀里, 他们都很好,不像我少年时那般扭曲薄凉。
他们像宁钰,心底是善良的。
宁钰将他们教育得很好。
我的灵魂飘忽在上空,看着儿子在阿弟的扶持下,顺着我和宁钰生前的路往下走。
他问阿弟。
「母后年少时,是怎样的?」
阿弟顿了顿,似是在回想,最后笑了笑,说。
「听奶娘说, 你母后年少时,很喜欢和你外祖母撒娇,爬树上掏鸟蛋砸到了御史家的小小姐,把人家吓哭了,你外祖母拿着烧火棍追得她满院子喊娘——」
他顿了顿, 神色落寞。
「可惜,后来,我没能再见过这样鲜活的阿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