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

是的，江易是我主动追他的。

当时的江易，是金融系的高岭之花。

才华和颜值双绝，却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，更让他的名声火遍了全校。

据说，好几个院系的院花、系花都追过他，却也全都以败北告终。

但我成功了。

当年的他就是个传说。

追到他的我也顺带火了一把。

其实当时的我也很不错。

进美院不久，就和念念那帮人一起拿了好几个设计大奖。

人称桀骜不驯的美术系小天才。

当时追求艺术感的我真的挺看不上江易的。

一开口全是些指标、数据、模型，冷冰冰的。

也就是那次画展。

我的画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看上了。

他一边吹嘘自己多有钱，一边贬低我的画。

「这画我买了，算是支持学生嘛，但也就是个学生的画，三百我打包带走，怎么样？」

负责老师有些难为地看着我，这人估计有些身份，老师不敢得罪。

年轻气盛的我哪里受得了这个？

我回到教室把我的颜料提了过来。

就算毁了这画，我也不卖给这种人！

急匆匆提了颜料回来，刚想把颜料往上边泼，这才看到江易。

他居然和那大腹便便的人相谈甚欢。

之后那男人就悻悻地走了。

我放下颜料，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。

江易一边递了张纸巾让我擦手一边说：

「我告诉他这画讲的是老婆出轨的故事，他一听就不要了。」

看着江易有些玩味的眼神，我反问：

「你怎么看出来的？」

「分析出来的。」

就是那次，被他迷倒了。

毕竟，能看懂我的画的人，我赌他肯定懂我。

可是现在的江易，还懂我吗？

11

念念果然喝醉了。

她老公在外地出差，只能我先送她回家。

扛着念念往酒吧外边走，可我这高跟鞋不给力，一个侧身眼看着就要摔倒了——

「小心！」

我和念念被人稳稳地拖住，顺带着坐到了别人的卡座里。

「谢谢，不好意思，我们马上走……」

下意识不迭地道歉。

可对方没有出声。

我确定念念没事后这才抬头。

「许然？」

这声音，有些熟悉。

对面的人爽朗一笑，他把刘海往后拨了拨。

「虽然当年我是寸头，但你不记得我可真过分了哈，当年咱们可是一起熬通宵的战友欸！」

看着他狡黠的眼神和熟悉的调侃，我扑哧笑出了声。

「赵洛林？」

「请叫我的英文名，Rolin，我现在可是混国际圈的。」

他大咧咧地揽过我，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。

他那一圈的朋友也全是社牛，其中一个外国友人一边敬我酒一边大喊：

「许然？你是Rolin的那个缪斯女神！」

赵洛林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，和那外国友人打闹了一阵才接话：

「对对对，这就是我之前每次提起的，我的缪斯女神，真人就在这了！」

起哄声一片。

我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。

恰好这时候手机响了。

12

「你在哪？怎么还没回家？」

江易的声音在酒吧嘈杂的环境里还是清晰入耳。

他这是，已经回去了？

破天荒第一次，他比我先回家。

「微信不回，电话不回，你现在到底在哪？」

我看了一眼手机，原来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。

「我和念念在一起，她喝醉了，我要先送念念回去。」

「你们在哪？我来接你。」

居然能听出来，他有些着急。

「江岸路的九七酒吧，挺远的，我自己回去就好。」

我下意识地婉拒了。

我不想在酒吧这里等他那么久，还不如自己直接打车来的快。

「二十分钟后到。」

没等我再说话，他就挂断了电话。

我导航了一下，从家里过来，至少半小时，他怎么可能二十分钟赶到？

算了，等就等吧，习惯了。

13

「说说吧，许大艺术家，在哪高就呢现在？」

赵洛林把他朋友打发到一边去了。

我看着意气风发的他，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
我能说什么？

这些年自己的生活全是江易。

我在哪高就？

我说不出口。

也许是发现了我状态不对，他止住了话头。

「他们那群人虽说话没轻没重的，但是有句话真没骗你。」

赵洛林拿着酒杯在我面前晃了晃。

在酒吧闪烁的灯光下，我透过酒杯看着他。

「你确实是我的缪斯女神。」

「我毕业后就去了巴黎，创了个服装品牌。」

「现在打算回来创业，怎么样，要不要和我一起重温当年通宵的激情？」

他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。

「来来来，加个微信，我把文件发你。」

他还想继续侃侃而谈的时候，江易的消息来了。

出来，我在门口。

我看着赵洛林，现在的他和当时比起来，自信很多。

他眼里闪烁的光，是我羡慕的。

「好，我回去就看看。」

「不过现在我得走了，之后微信联系」

他再次大大咧咧地揽着我，爽朗地说：

「我可记下啦，许大艺术家这就是上了我的贼船了，之后可不能反悔！」

我刚打算挣开，就感觉自己手手臂一疼，撞入了一个怀抱里。

「许然！你在干什么？」

14

赵洛林和他的朋友都面面相觑。

看着江易一边抢过我一边把赵洛林推倒在座位上。

「怎么回事，兄弟有话好好说啊，动手算什么？」

赵洛林的朋友瞬间涌了上来。

我用求救地眼神看向赵洛林。

他了然，急忙说都是朋友，把他朋友拉到旁边了。

不知怎么的，我总感觉江易更生气了。

「这是江易?」

赵洛林率先破冰。

「我是赵洛林，许然的大学同学。」

江易这才象征性地和赵洛林握手。

赵洛林看到我有些无措地在江易怀里，一边解释一边问：

「抱歉哈我刚回国，国外胡闹惯了，一时没注意。」

「你现在是许然老公?」

江易尴尬了。

「我们两个人的事，不用外人管。」

他冷冷地回答。

说完，就拉着我往外走。

我看着被落下的念念，忙喊：

「赵洛林，能帮忙把念念带过来吗——」

江易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。

15

到了江易的车面前，我终于挣开了手。

回头后面的赵洛林也把念念扶过来了。

我忙接过她，然后下意识地和念念一起坐到了后排。

「现在不但半夜出去喝酒，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，连副驾驶都不愿意坐了？」

江易冷冰冰的话传来。

赵洛林还在车旁边，把念念的包放下。

我更觉尴尬。

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分场合？

还是赵洛林在旁边打哈哈。

「江易，刚刚是见到老同学一时激动了，真没其他意思。」

坐在前面的江易突然下了车，把前车门摔得很响。

他走到赵洛林面前：

「今天到此为止。我和然儿要回家了。」

江易把回家两个字刻意说得很重。

说完，他越过赵洛林，把我从车后座拽了出来。

把我带到了前座，还帮我系好安全带。

比起他给我系安全带的亲密，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——

在副驾驶旁有一支口红。

这个口红，不是我的。

这种口红色号，只能是曲欣欣的。

16

他顺着我的目光也发现了，再次沉默。

入座之后，终于开车了。

「上次出差，曲欣欣的包打翻了，估计是那时候掉了出来。」

他开始解释。

我看着前方，发现这里离念念家挺近的。

「曲欣欣说她是员工，她坐后排显得不礼貌，所以她才坐副驾的，以后我不——」

「下个路口左拐停一下。」

我打断他，提醒他前面就到念念家了。

「她家小区不好停车，就在这停下吧，我送她上去。」

江易刷的一下把车停住了。

「许然，你听见了吗？」

「我说以后我不会让曲欣欣坐副驾驶了。」

他继续把刚刚的话接上。

我下了车，拿好念念的包，对他无所谓地笑了笑。

「没事啊，我不介意。」

没再看江易的反应，我直接扶起念念送她上去。

等我再回来，就发现那支口红不见了。

他似乎把座位收拾了一下。

我闻到了淡淡的消毒酒精味。

但是他不知道的是，我天生嗅觉就很敏感。

虽然有酒精的味道，但是在酒精味道掩盖下，曲欣欣的香水味，更加明显了。

有些东西，一旦发生过，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抹去的。

17

晚上十一点，路上还能堵车。

随着车流一点点挪动，我和江易都没说话。

「叮咚，叮咚」

手机的消息一直在响。

我看了一眼，是赵洛林发来的文件。

也不知道江易是不是看到了，

他很生气地按了很多次喇叭，尽管前面的车并没有挡住他。

「把手机调静音。」

他冷冷的声音传来。

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。

反正堵在路上无聊，我打开了赵洛林发来的文件。

除了一些基本的商业计划书，最吸引我的，是那些设计图。

不得不说，这些设计很对我胃口。

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，赵洛林再次发来消息。

怎么样，还不错吧。

要不要来试试，给你一个系列，限期一个月，你有想法就发设计图过来。

你放心，只要设计稿通过，到时候你算技术入股，项目制，奖金绝对不少。

我很心动。

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会羡慕赵洛林和念念了。

因为他们有自己喜欢的事。

我之前喜欢的事情，是围绕着江易打转。

现在看来，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了。

18

看着那些设计稿入了神。

「然儿，然儿，许然！」

江易唤了我好几声，我才听见。

「到了。」

我这才收了手机，径直下车往家里走。

他刚刚，好像是叫了我然儿。

好久没这么叫我了。

好陌生。

一到家，我就直奔洗澡间，把身上这一串的行头给卸了。

洗完澡，才觉得活过来了。

刚打开平板，打算再好好把赵洛林发来的设计要求看一遍的时候，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。

「你今晚，在这睡？」

看着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的江易，我皱了皱眉。

江易冷冷地看着我，说：

「许然，我没记错的话，你是我女朋友吧。」

19

额，他又在发什么神金？

我只能关掉平板，躺下了。

江易倒是睡得很快。

可我翻来覆去地好久，根本睡不着啊。

已经快半年了吧，和他这样子重新躺在一张床上。

果然，一旦习惯了一个人睡，旁边突然多了人，反倒不习惯了。

最后实在没法，我打算去找褪黑素。

我蹑手蹑脚地起身，但旁边的江易还是发现了，他把我按回床上。

「你要去哪？」

「睡不着，打算找褪黑素。」

「现在和我一起睡，你要吃褪黑素才能睡着吗？」

他皱眉，把头别向了一边，然后就把我松开了。

「啪」

他摔门而出。

之前他总是喝得醉醺醺地回来。

有一次我抱怨他不要喝这么多，一身酒气，都影响我睡觉了。

第二天他就把他东西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去了。

他明明知道我生气的不是他喝醉酒晚归，

而是前天晚上，是曲欣欣把他送回来的。

「嫂子，不好意思啊，江总是帮我挡酒这才….. 」

曲欣欣的表情和语气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。

反倒是她得意的眼神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
我甚至能看到他衬衣上，蹭到了曲欣欣的口红和粉底。

20

第二天再起来的时候，江易已经出门了。

和之前不同的是，桌上居然有准备好的早餐。

只可惜，看着桌上的牛排和果汁，我还是更想吃豆浆油条。

听说，昨晚赵洛林回来了？为了抢你，还和江易打了一架？

谁的消息都没有念念快。

我只能快速陈述事实，把她八卦的心按住。

比起八卦，我更想知道他回国创业的事情。

是个机会，赵洛林在圈子里挺有名气的，你可以试试看。

不过，你这么多年没碰设计了，手艺估计，堪忧。

我知道。

当时大学的时候还是流行手绘线稿，

但现在的设计图，用的是专业的软件，很多操作和参数我都看不懂。

刚好隔壁大学最近办了个服装设计班，你来我家住，晚上去听课，白天我给你恶补。

念念刚发过来就撤回了。

还是别了，等会江易过来刀了我就完了。

帮我报上，我今晚就过去你家。

没管念念发过来的六十秒长语音，我快速收拾了行李，打算去念念家住

这时候江易打电话过来了。

「这几天我要出差，我一个人去的。」

「好，我也刚好去念念家里。」

「这次曲欣欣不去，我把她留在公司了。」

「之后我打算把曲欣欣调到其他岗位了，你….. 」

「江易，你没必要和我交代这些的。」

我打断他。

「曲欣欣不一直是你的秘书吗，突然换人，估计你也不习惯。」

电话那边没了声音，片刻后，

「然儿，回来之后我们谈谈吧。」

他还是很敏锐。

你看，他明明知道曲欣欣是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。

他明明可以解决，但是之前总会怪我无理取闹。

我听多了，也信了是自己无理取闹，小题大做。

现在看来，他哪里是不懂，不想懂罢了。

21

「哇，许然，你这几年真是把看家手艺都弄丢了啊！」

念念看着我画出来的歪七扭八的设计图，一脸啧啧称奇。

「你这图，当年考试你怎么拿的第一？」

我再次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，然后把头埋到了画稿里。

本来我就是美术系出身的，对服装设计一知半解。

当年拿的服装设计奖是在我巅峰时期拿的。

照念念的话说，当年的我强得有多可怕，

现在的我就菜得有多可怕。

所以，我只能白天恶补基础知识，晚上去学校上课。

再熬个大夜，把学校布置的设计作业完成。

这段时间，过得尤为充实。

尤其是，一投入到设计里面，什么江易，什么曲欣欣，都没有我的设计重要。

念念时常看着蓬头垢面、浓重的黑眼圈、头发油得不行的我一边大笑一边说：

「这才是我认识的许然！」

前所未有的，我觉得生活不一样了。

22

「怎么样，虽然很不成熟，但是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