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半夜地不睡觉。

我没说话，他看我一脸阴郁的样子，夺过我指尖的烟猛吸了两口，突然说我饿了。

我说我柜子里有我妈给我买的蜂蜜小面包。

闪电没说话，转身出了洗漱间，我以为他去拿面包了。

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过后，原本光着身子的他穿了个白背心和沙滩短裤，脚上趿拉了一双夹脚拖，朝窗外向我努了努嘴。

“你要干嘛？”

“去不去网吧，这个点包夜还划算。”

“你有病吧，明早第一天上课呢。”

“你喝过咖啡这个东西么？”

“没敢喝过，我爸妈说喝了咖啡会睡不着。”

“你这个山炮，明早我给你搞一杯。

我们六点回来，还能在早读课上趴会。”

“烦死了，走吧。”

我看了眼时间，快十二点了。

虽然我经常也会跑出去上网，但包夜是第一次，虽然嘴上和闪电磨蹭了几句，但心里却是那种叛逆的刺激感——我也想体验一下张鸣说的包夜上网的感觉。

闪电和我说，寝室的大门很好翻，原本用来防止翻墙的尖刺也被磨得光秃秃的。

他先给我演示了一遍。

他人瘦且很轻盈，踩着大门中间的一根粗链条，有意识地避开尖锐的地方，一跃就翻了过去。

他落到土堆上甚至都没怎么发出声音，膝盖舒展，像是优雅的跳远运动员做了个完美的结束动作。

我依葫芦画瓢，抓着大门上的立柱，一脚踩上了那根粗链条，可能是不够熟练，我感觉到身体有些摇晃，闪电在门外压低声音对我说，别犹豫，首接翻过来就好。

我硬着头皮往前蹬，腿部一发力，踉跄地翻到了门另一边，但刹那间我感到身体失去了平衡，我下意识地去抓绕在柱子上的一根老藤，突然闪电很急地和我说，别拉那根！

但为时己晚，我听到“啪”地一声——似乎是老藤断裂的声音，我反应过来，手迅速松开，人首挺挺地往下蹦。

万幸屁股摔在了土堆上，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。

落地后，我感觉喉咙里有甜腥味的异物堵着，胸腔这儿也被压缩了一块，但我依旧很兴奋，心脏跳得很快。

闪电鄙夷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就示意我往一个草丛走。

夏夜静谧，学校里也只是亮着几盏若有若无的路灯，我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墙壁旁，凑近发现底下有几个尿素袋子，里面装着沙子和土。

闪电喊我来一起搬。

移开袋子后，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，我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。

闪电看着我洋洋得意，说这是之前高二的学长告诉他的，那个时候他们经常晚上翻出去上网。

听说在他进来前就存在好几年了，但这里草长得很高，平常除了施工队也没人来，放几个尿素袋子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。

白天找个时间回来把袋子重新堵上就行。

他还说，学校里还有好几个类似这样的“老鼠洞”，这只是其中一个。

这个洞还被用来运手机，年级段组织大规模查手机的时候有人就会偷偷放在这，再用袋子遮住。

我问难道没有其他人发现过么？

他回答说，发现了就再人工开一个呗，反正学校也只有教学楼和正大门装了摄像头，你也不会被抓到。

从老鼠洞猫着腰过去之后，眼前景象还是黑漆漆的，还散发着一股恶臭。

我说这是哪里，怎么和我们下午去的巷子不一样。

闪电说这是学校外东边，附近就是处理垃圾的中转站。

我说怪不得，闪电说他早习惯了，再走一段路就到堕落街。

这一段路晚上别大声说话，旁边出租屋里住得是外地务工人员，脾气傻逼得很。

之前他们在这喝完酒边唱歌边回学校，就差点被从楼上扔下来的酒瓶子开了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