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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推荐《让我当炮灰主母,我偏另谋高枝》,现已完结,主要人物是许清宜谢韫之,文章的原创作者叫做“霁妘”,非常的有看点,小说精彩剧情讲述的是:[古言宅斗\/双洁\/甜宠]在《如意娇妾》中,世子谢韫之骁勇善战,鲜衣怒马,常年纵横驰骋于战场,无人可挡,可惜他只是个配角,开篇就是植物人,留下三个收养的儿子。许清宜发现自己穿成宠文女主的对照组,成亲当天,她拒绝嫁给宠妾灭妻的男主谢淮安,反而自请嫁给男主的世子兄长谢韫之。植物人又如何?总比渣男强!从此许清宜赏花逗鸟养孩子,顺便偷世子的种要个小棉袄,等世子醒来就自请下堂。结果一不小心,三个继子都被她养成了贴心小棉袄。世子醒来倒计时,许清宜和孩子们说:等你们爹爹醒来,母亲我就要下堂了,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?三个孩子点头:花爹爹的钱好好长大,以后赚钱孝敬母亲!早就恢复意识的谢韫之,知道自己多了个冲喜夫人,内心无感。不过许氏爱他如命,夜夜黏着他索取无度,为孩子们更是尽心尽力,他觉得勉强也能接受,以后相敬如宾也就是了。结果忽然听见这个?醒来正式见面,谢韫之对夫人一见钟情,然而想起夫人的话,他的脸色比在战场上受了箭伤还难看。许清宜想找机会和世子谈谈,却发现三番两次都谈不下去,最后谈着谈着还稀里糊涂同房了,夭寿啦!怎么回事,清冷寡言的世子不会喜欢自己吧?不会吧?!...
《让我当炮灰主母,我偏另谋高枝全文》精彩片段
颐安苑。
老夫人睡不着,心里终究担心长孙的大事,便派了身边的嬷嬷去打听澹怀院的情况,看看许清宜有没有兑现承诺。
她知道,许清宜自请嫁给世子,只不过是咽不下谢淮安和杜缙云厮混那口气,这才出此下策。
但没关系,只要许清宜当真给世子延嗣,她就满足对方的条件。
嬷嬷很快就往澹怀院跑了一趟,她的到来是为着什么,许清宜很清楚,便叫苏叶将元帕给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。
眼光毒辣的嬷嬷,到世子屋里转一圈就知道的确圆房了,便恭恭敬敬地对许清宜说道:“少夫人,您辛苦了,奴婢这就回去禀报老夫人。”
许清宜淡淡颔首,眉宇间全是疲惫。
随着嬷嬷喜上眉梢地回去,老夫人听了好消息,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。
世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,如今终于给世子娶上了妻,若再能生个子嗣,她这个老婆子就死而无憾了。
至于许清宜,为世子付出了这么多,老夫人打从心里感念对方。
“你再去澹怀院传句话,和丫鬟说就好了,不必惊动清宜。”老夫人说道:“明日敬茶,可慢慢来,不必起得太早。”
“是。”嬷嬷笑道。
看来以后少夫人在侯府的地位,要水涨船高了。
古代女子不爱运动,许清宜浑身泛酸,便泡在浴桶里不想动弹。
第一次洗澡,她满脑子都是对圆房的紧张,而现在闲下来,她终于有时间思考别的。
《如意娇妾》这本书的男主谢淮安,是成长型,他哥谢韫之还活着的时候,他就是个纨绔,直到谢韫之死后,侯府站错队被抄家流放,才成长起来。
最后和未来天子一起造反,成了荣耀无双的开国大将军。
女主杜缙云凭借聪明魄力和一身好运气,也大放光彩,最后被新帝认作干妹妹,封为公主。
而谢韫之的三个养子,在之前的抄家风波中被特赦了,夺嫡成功的新帝感念谢韫之,因此他们没有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被流放,只是回归了平民身份。
长子谢临爱读书,有鼎魁之才。
几年后考取了状元,成了新帝的心腹权臣,备受重用。
次子谢禛勇武过人,和父亲一样从军,最后成了大将军。
幼子谢珩远渡重洋,走南闯北,成了心黑手狠的海盗头子。
但他们终究只是配角,很快就会和男主谢淮安兵刃相见,成为对方登上巅峰的垫脚石。
许清宜穿成了书中炮灰角色,她不想和主角对着干,毕竟对方有主角光环。
可是她要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任。
所以她掰着手指计划,世子不能死,侯府不能站错队,三个将来有出息的儿子也不能死,这些都是她这个弱女子在这个封建社会好好活下去的盔甲。
“少夫人,刚才老夫人的嬷嬷过来传话,叫您明日敬茶可以慢点。”
丫鬟忽然隔着帘子禀报道。
“嗯。”许清宜恹恹地应,看来第一仗已经打赢了。
如果自己还是谢淮安的妻子,哪有这种待遇。
这天晚上,许清宜就睡在别的厢房,丫鬟嬷嬷们已经收拾出来了。
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休息,又不耽误小厮们伺候世子。
许清宜很喜欢这种有老公又好像没老公的生活,不错。
*
次日是敬茶的日子,即便丈夫缺席,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。
谢家上下,早早便在老夫人院子里候着,毕竟老夫人发话,以后都要对许清宜敬着,若有谁敢放肆,休怪她不客气。
谢淮安也在,而没有过明路的姨娘杜缙云,则没有资格出席,否则会被视为对许清宜不敬。
谢淮安看见老夫人这做派,便猜得到,许清宜怕是已经和大哥圆房了。
他不喜欢许清宜没错,但总有种被大哥抢了女人的感觉,心中和侯夫人一样不是滋味。
本来谢淮安就一直生活在大哥谢韫之的阴影下,现在连自己自幼订婚的未婚妻,宁愿嫁给废人大哥,也不肯嫁给他,叫他恼火。
不过现在许清宜已经是大嫂,众目睽睽之下,谢淮安也只能敬着这个大嫂。
“娘,时间不早了,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?”秦氏看了眼天色,没忍住说了句。
说完就发现,侯爷和老夫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。
秦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连忙闭嘴。
心中却愤愤,当年她进门当续弦,那会儿太夫人还在,出身世家大族的太夫人最重规矩,她没少被磋磨。
本想自己当了婆婆能威风起来,结果好吧,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进门,分明是娶了一位祖宗。
连她都要看脸色。
“少夫人来了。”丫鬟笑着进来禀报。
众人看去,只见许清宜在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,不急不慢地转进来,衣着端庄得体,面色红润祥和,一派从容。
竟是看不出一丝对这桩婚事不满的模样。
老夫人整宿无眠,只因担心许清宜过一夜会后悔,眼下终于安下心来。
许清宜来到堂前,屈膝给长辈请安:“清宜请祖母请安,请父亲母亲安。”
然后又道:“清宜来迟了,让各位久等,实在对不住。”
“无妨,你昨日受惊了。”老夫人露出一丝微笑道:“在韫之的院子里,住着还舒适吗?”
许清宜笑道:“和娘家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一时大家都笑了。
自从许清宜出现后,谢淮安便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,目光充满冷漠和不屑。
但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总觉得这个木讷寡言的女人好像变了。
外表依然是面若芙蕖,气质娴雅,却多了几分灵动鲜活,和从前没有的女人味。
想到这几分女人味,可能是大哥给的,谢淮安不禁滋味百般,心情越发糟糕。
寒暄了几句,老夫人道:“敬茶吧。”
嬷嬷送上茶盏,温度都是刚刚好的,可见细心。
许清宜接过来,一一给老夫人和公婆敬茶,然后收到三位长辈给的礼物,都不薄。
而她也送上自己,准确的说是原主许二姑娘,亲手做的秀品。
那细密的针脚,出彩的配色,当得一句女红典范。
敬茶这个过程十分顺利,就连心生不满的秦氏也不敢为难。
接下来是其他长辈,平阳侯府人口不少,侯爷是长子,其下还有二弟三弟,都住在侯府,未曾分家。
许清宜一一见过二叔三叔夫妻俩,交换见面礼。
剩下的就是平辈和小辈。
二叔有嫡出的一子一女,没有庶子庶女,三叔是两女一子,也没有庶出,可见平阳侯府的家风很不错,专出情种。
谢淮安是唯一有姨娘的谢家子弟,倒也不能说谢淮安不专情,只不过他专情的对象是姨娘罢了。
眼看着许清宜来到自己面前,谢淮安若无其事地喊:“大嫂”
许清宜面色如常地淡笑:“二弟。”
交换过见面礼,谢淮安浅浅鞠了一躬道:“大嫂,之前是我太混账了,那样轻慢你,对不住。”
许清宜望着他的头顶,沉默不语。
谢淮安该道歉的不是她,而是真正的许二小姐,他们要坚守爱情没有错,但许二小姐也没有错,就算不爱,也不该如此折辱。
谢淮安没得到回应,也不介意,自顾自地说:“缙云是你的丫鬟……”
“淮安。”老夫人皱眉,立刻打断道:“大好的日子,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,你非要现在说吗?”
谢淮安也知道自己太急了,生生噎回去,说道:“对不起,祖母。”
他只是想拿杜缙云的卖身契,杜缙云是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。
一开始是伺候的老夫人,后来看上谢淮安,为了当许清宜的贴身陪嫁丫鬟,自动签了卖身契,许清宜才肯要她。
否则她没有办法顺理成章地变成谢淮安的妾,外室比妾更贱,名声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。
方才谢淮安主动给许清宜道歉,老夫人还以为他想通了,反省了。
没想到只是为了杜缙云,这让老夫人越发生气。
但终究是自己的孙子,只好压着火气道:“虽然清宜嫁给了你大哥,但不代表你做错的事情就一笔勾销,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,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。”
听说要跪祠堂,谢淮安不情不愿:“祖母……”
侯爷冷哼一声:“再敢多言,我就让那丫鬟在祠堂外面陪着你一起跪。”
老夫人和秦氏心疼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,他可不心疼。
上梁不正下梁歪,这种卖主的奴婢生出来的孩子,能是什么好种?
“父亲息怒,儿子这就去跪。”这下谢淮安老实了,他对杜缙云倒真是一片真心,害怕众人对杜缙云动手。
临哥儿习惯性地往侯夫人的院子里走,走了一小段才想起来,自己已经搬了住处。
搬到了父亲的澹怀院。
之前临哥儿是嘴硬,觉得搬到哪里都一样。
可是能住到父亲的澹怀院,他自然很开心。
刚搬的时候,他还以为许清宜会和侯夫人一样,把他们的厢房安排得很偏远。
说是住在同一个院子,其实只是住在边边角角。
侯夫人秦氏就是这样做的,既想显得自己仁厚慈爱,又不想看见他们在眼皮底下享福。
所以就安排在边边角角,美其名曰安静,适合读书。
而到了澹怀院,许清宜却把他们安排在正屋。
厢房宽敞亮堂,雅致贵气。
伺候他们的小丫鬟都看呆了,好似没见过世面。
也是,这些小丫鬟都是他们来了以后才买的,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。
侯夫人根本不想把调教好的大丫鬟给他们用。
踏进这里,临哥儿有一种,自己真的成了侯府少爷的感觉。
许清宜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们,正在布置细节。
看看缺什么小物件就补上。
甚至还动用了许清宜的陪嫁物件。
瞧见临哥儿进来,丫鬟婆子们齐齐恭敬地喊道:“临少爷。”
临哥儿扫了眼这些大部分面生的人,抿着唇心想,过几天他们就知道自己在府里不受宠,就会换上另一副面孔了。
“嗯。”临哥儿清冷地应了一声,去书房看看。
新住所的书房他很满意,窗户向着花园。
柳枝飘荡,还有一池塘的荷叶。
若是六月开了花应该会很美。
可是临哥儿很怀疑,自己能不能在这里住到荷花开日?
没准过几天,养母就会以各种由头令他们搬走,也不是没可能。
许清宜拉着禛哥儿先回来,由于西厢房的丫鬟还在走动,便直接去了自己的屋里。
“禛哥儿,困不困?”她问道:“你弟弟在里屋睡觉,你困了就在软榻上睡。”
“母亲,我不困。”禛哥儿压低声音,期期艾艾:“我想去看爹,可以吗?”
他也很久没见过爹了。
“当然可以呀。”许清宜说:“要不叫上你大哥一起?”
禛哥儿点头:“好,我去叫他!”
小孩儿跑得快,一溜烟就跑没影了。
禛哥儿来到大哥的书房,兴高采烈地道:“大哥,去看爹!”
和两个弟弟不同,临哥儿人身自由,考了童生,在府里也比较有存在感。
他经常能来澹怀院走动。
对看爹这件事,临哥儿比较淡定,颔首说:“走吧。”
“是母亲让我来喊你一起的。”禛哥儿说道,要回去找许清宜。
临哥儿不置可否,脚步直接走向父亲的屋里。
“……”禛哥儿只好自己去找许清宜。
谢韫之刚被小厮们按完全身,这样翻来摆去良久,心情不禁颇为复杂。
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,他已经从墨砚与观棋的交谈中,得知自己昏迷已有半年。
每天都要通过按摩,才能维持身躯不萎缩。
不知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?
应当瘦了许多,说不定满脸病容。
男子汉大丈夫,他倒是不在乎外表。
“临少爷来了?”观棋笑问。
临哥儿点头,看向床上的父亲:“爹,儿子来看您了。”
谢韫之感慨兼激动,是临哥儿的声音。
刚才他还在想,不知临哥儿如何了?
他最头疼临哥儿,这孩子跟谁都不亲。
刚才他还在想,自己这个爹不中用了,不知临哥儿会不会离开侯府。
看来是自己想多了。
他上战场前叮嘱过临哥儿,若自己有事,照顾好两个弟弟。
想必临哥儿听进去了。
“爹,您昨天娶妻了。”临哥儿说道。
谢韫之闻言诧异,原来是昨天才娶的吗?
“对方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,闺名叫许清宜,原本是二叔的未婚妻,和她拜堂的也是二叔。”
临哥儿一五一十说道。
他心里憋着一股气,觉得父亲理当有知情权。
观棋和墨砚对视一眼,自觉出去把风。
不过当他绕过屏风,便和许清宜打个照面……
观棋尴尬,许清宜更尴尬。
一来就听见继子在说自己的坏话,她有什么办法?
“嘘。”许清宜满脸比对方还惊慌。
观棋只好点头。
里头,谢韫之的心中不说惊涛骇浪,也的确很惊讶。
自己的妻子,竟然是二弟的未婚妻?
这又是怎么回事?
“二叔不喜欢对方,二叔喜欢对方身边的丫鬟,那个丫鬟有孕了。”
临哥儿继续给自己的父亲告状,说到这里,也觉得二叔很混账。
“成亲之前那丫鬟就有孕了,二叔很喜欢她,并且……”
谢韫之作为谢淮安的兄长,听到这里顿时气得不行。
二弟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?
在他印象中,二弟还是一个开朗单纯的少年。
小厮们也是刚吃到这个瓜,听得津津有味。
禛哥儿瞪大眼睛,似懂非懂。
接下来的料就劲爆了,许清宜赶紧捂着禛哥儿的耳朵。
小孩子不能听。
“昨晚洞房,二叔把新娘子迷晕了,和那个丫鬟厮混,被祖母和祖父抓个正着。”
谢韫之:“!!!”
其他吃瓜人:“!!!”
“二叔的妻子知道这件事,向太祖母请求换亲,把新郎换成您。”
临哥儿继续说道:“太祖母原先不答应,直到对方承诺,可以为您延嗣。”
这些消息,都是他今天才打听到的。
谢韫之再次震惊不已,临哥儿在说什么?
延什么,什么嗣?
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,如何延嗣?
临哥儿说完,忽然也不是那么反感许清宜了,毕竟二叔和那个背主的丫鬟,确实恶心人。
如果是自己,估计也会出此下策。
而且爹有了妻子,能延嗣也是好事。
临哥儿不情不愿地说道:“恭喜您,若是我们有个弟弟或妹妹也是好事,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。”
谢韫之心情复杂:“……”
你爹都动弹不得,哪来的弟弟妹妹?
等他说完了,观棋才装模作样地进来说道:“咳,少夫人马上要过来了。”
临哥儿立刻闭上嘴,冷清清的站在一旁。
要不是许清宜亲耳听见,真不敢相信他嘴这么碎。
幸好她不介意。
禛哥儿被捂住了耳朵,最精彩的部分没听见,眼下终于被放开了,他扑到床边喊道:“爹!”
谢韫之只觉得一个小肉球压在自己手边,不用想就知道是禛哥儿。
禛哥儿又胖了。
“爹,我有母亲了。”禛哥儿有些害羞地说道。
大哥看起来不喜欢母亲,还告状。
但他喜欢,所以他要说母亲的好话。
“母亲对我和弟弟很好。”他说道。
谢韫之怔了怔,了然,看来新夫人并不难相处。
只是临哥儿的性子使然,对人家颇有微词。
谢韫之是个传统的男人,对父母孝顺恭敬,在外内敛稳重,而私底下平淡寡言。
他对这位夫人也没有要求,只要对孩子们好,孝顺父母就行。
“我们刚吃完午膳,弟弟在母亲的床上睡觉,祖父忙去了,二叔……”
禛哥儿的眼珠子转了转,说道:“二叔被太祖母罚跪祠堂。”
许清宜抽抽嘴角,原来禛哥儿也是个嘴碎的。
“我们搬到澹怀院住了,现在住的房子又大又好。”禛哥儿说道,以前他并不嘴碎,甚至惧怕谢韫之。
可谢韫之现在昏迷不醒,他小嘴叭叭道:“祖母对我们不好,还不给我吃肉,母亲就不会这样。”
侯夫人对孩子们不好?
谢韫之心里有所预感,可是亲耳听见,还是心酸内疚。
是自己没有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。
“爹,你什么时候醒来呀?”禛哥儿晃了晃谢韫之的手。
谢韫之心想,爹也想醒来,好好照顾你们。
“好了,我说完了。”禛哥儿回头看着许清宜道:“母亲,轮到你来说了。”
许清宜:“……”
不是,这个游戏非要每个人都玩吗?
她没有什么话想说的。
可是禛哥儿硬要拽她过去,她只好搜肠刮肚。
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好了。
坐在床边,许清宜轻咳一声,道:“世子爷,我是清宜。”
谢韫之感觉有人靠近,鼻尖嗅到一缕淡淡的幽香。
“虽然说嫁给你很意外,中间经历了一波三折,但这也许就是老天的安排吧。”
许清宜说道:“既然清宜成了你的妻子,就会好好恪守自己的本分,这一点请你放心。”
听起来倒是知书达礼。
谢韫之放心了几分。
许清宜继续说道:“三个孩子都很可爱,临哥儿聪慧,禛哥儿活泼,珩哥儿乖巧,我很喜欢他们。”
“我会将他们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,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情况,都不离不弃。”
新夫人的承诺很动听。
也许这一刻的确是出于真心。
但谢韫之是个理智冷静的人,自身是什么情况,他心里有数。
所以姑且听之,日久方能见人心。
“母亲,我也喜欢您!不离不弃!”禛哥儿开心地抱住谢清宜的手臂。
临哥儿&谢韫之:“……”
次日一早,许清宜把木匠又叫了过来,将自己连夜做好的轮椅图纸交给对方:“你先看看,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。”
木匠看到这张图纸,一开始觉得怪异,在椅子上安装轮子?
越看越两眼放光,他马上就懂了,这张椅子肯定是做给世子的。
“少夫人,这个想法好啊。”木匠情绪激动。
轮椅在古代早就有了,不过不是这个叫法。
古代的轮椅非常笨重,有些能高达上百斤。
许清宜改良的这个,一看就很轻便。
“你能做得出来就行。”许清宜说道:“做出来有重赏。”
木匠哪能听这种话?
立刻拍胸部保证:“少夫人放心,做得出来!”
然后乐颠颠地捧着图纸走了。
不一会儿,宫里来了旨意。
许清宜穿戴整齐,出去接旨。
圣上以司天鉴的高人卜出,许清宜和昏迷不醒的世子有缘为由,为二人赐婚。
在古代,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往乱神怪力上靠,一定能解决!
“谢主隆恩。”许清宜跪地接了旨。
同时圣上为了弥补被抢了妻子的谢淮安,还有一句口谕。
公公笑道:“回头谢二爷若是和哪家姑娘情投意合,圣上也会下旨赐婚。”
许清宜差点没笑出来,那可太好了,圣上赐婚的正妻,看谢淮安和杜缙云还怎么欺负?
听说自家儿子也能赐婚,侯夫人高兴不已:“谢陛下隆恩。”
有了陛下这句金口玉言,她家儿子就能找个更好的了。
谢淮安今天终于被侯爷放了出来,膝盖一片淤青。
杜缙云心疼坏了,眼眶通红:“二爷受苦了,都是妾身连累你。”
“缙云,不关你的事。”谢淮安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哭,连忙替对方擦眼泪:“别哭,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。”
杜缙云点点头,刚要笑,侯夫人来了,目光冷冷地看着她。
那实质性的厌恶,叫人不寒而栗。
“请夫人安。”杜缙云连忙谨小慎微地退到一旁,脸上满是屈辱。
若自己是侯府小姐就好了。
谢家的人不就是觉得她身份低微,不如许清宜。
侯夫人给了她一个白眼:“我和安儿说话,你下去。”
“娘……”谢淮安想为杜缙云说话,可侯夫人眼刀子扫过来,他便咽回去。
也罢,现在不是时候,忍一时风平浪静。
“是。”杜缙云见二爷没说什么,失落地出去了。
她告诫自己,要相信二爷,现在是特殊时期,忍一忍。
等那个耽误自己儿子的贱人走了,侯夫人才开口:“刚才宫里来旨意,给你大哥和清宜赐婚了。”
“嗯。”谢淮安没什么感想。
他并不喜欢许清宜。
对方要嫁给一个瘫子,那就好自为之。
“你的婚事也不能落下,圣上说了,等你有了情投意合的女子,也可以为你赐婚。”
侯夫人说到这里,终于有了点笑模样:“娘这几天就出去给你物色,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妻子。”
谢淮安皱眉,他并不想这么快娶正妻,心里打算等杜缙云生了再娶,以免徒生事端。
“也不用这么着急,府里才刚发生了这种事。”
侯夫人立刻沉下脸,哼了一声,戳破谢淮安的心思:“你都二十一了还急?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在为那个贱人拖着。”
“娘,不要这么说缙云。”谢淮安也冷着脸,十分不高兴:“她是我喜欢的女人,我想等她生下来再娶有什么错?”
“你……”他越是这么说,侯夫人越厌恶杜缙云,心里骂了句狐狸精。
“我又不是不娶。”谢淮安觉得自己肯娶正妻,已经让步很大了。
“不行。”侯夫人毫不妥协:“我现在就去找,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赐婚,你要是想护着她,最好听我的,我不会让一个女人把你弄得晕头转向,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!”
在公侯贵族之家,这可是很严重的事。
还好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泄露出去,不然整个平阳侯府都会成为笑柄。
谢淮安的前途也完了。
这也是侯夫人有点忌惮许清宜的原因,因为对方抓住了谢淮安的把柄。
“安儿,你给我清醒一下,看看你在做什么。”侯夫人敲打:“你大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将来侯府就是你的,不要为了一个女人送葬自己的前途。”
母亲说这些,谢淮安何尝不懂得,艰涩地道:“娘,我明白了。”
都怪许清宜那个女人。
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可掌控了呢?
如果许清宜乖乖地当他的正妻,他和杜缙云就不会再面临这种困境。
杜缙云进来了,小心地观察谢淮安的脸色,轻声道:“二爷,夫人怎么说?”
面对杜缙云的询问,谢淮安柔和了表情,告知:“母亲想给我物色正妻人选……缙云,这是必然的,不过你放心。”
他握住杜缙云的肩膀,保证:“不管我的正妻是谁,我喜欢的只有你。”
是啊,二爷娶正妻是必然的,不是许清宜也会有别人。
杜缙云既惆怅又甜蜜,软软地依偎在谢淮安的怀里:“嗯,我相信二爷对我是真心的。”
*
忙了一天,许清宜今天都没去世子那里打卡。
于是将跟屁虫珩哥儿抱过去:“珩哥儿,你在这里陪陪你爹好不好?”
珩哥儿高兴地说好。
谢韫之也很高兴,整天躺着太寂寞了,现在就盼着有人能来跟他说说话。
小厮们整日照顾他,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。
得亏他儿子多,这个不来那个来。
墨砚赶紧拿好吃好喝的招呼小少爷。
被留下的还有丫鬟苏叶,专门照看珩哥儿。
许清宜觉得小厮们照顾世子已经够累了,不能再增加他们的工作量。
珩哥儿吃完好吃的,感觉自己陪爹爹已经陪了很久了。
而且他想母亲了。
珩哥儿就趴到谢韫之的耳边说:“爹爹,我想母亲了,我下回再来看您。”
谢韫之:“……”
这个不孝子!
不过他也很好奇,许清宜在忙什么?
屋里又安静下来,墨砚自言自语:“少夫人明日要回门,所以今儿个来去匆匆,过两日闲了就能常来看世子了。”
原来如此。
谢韫之倒是把这事忘了。
也是,三日回门,本应该他这个姑爷陪着对方回去。
可惜事不由人,他躺在这里成了废人。
明日许清宜自己回去,大抵会遭到娘家的白眼吧?
虽有圣旨。
可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说得再好听,本质就是冲喜罢了。
永安侯府会支持许清宜给自己冲喜吗?
这天,谢韫之躺在床上想了很多。
*
又是晚膳,谢淮安依旧不在。
侯爷皱眉:“淮安呢?”
侯夫人帮忙打掩护:“安儿他……身体不适。”
“他昨晚就从祠堂出来了,歇足了一天还身体不适?”侯爷满脸怀疑。
当然不是了,谢淮安只是为了陪杜缙云吃饭。
此刻两人正在院子里卿卿我我。
估计侯夫人也知道,脸色难看,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撕烂那个小贱人的脸。
但她好歹是侯夫人,放不下这个身段跟一个贱妾计较。
还好侯爷也没有追究到底,转了话题:“明日清宜回门,夫人给清宜准备了回门礼没有?”
侯夫人脸色一僵,由于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娶妻,她还真忘了这茬。
老夫人冷冷看了秦氏一眼,发话:“按照最高规格的回门礼,现在去办也还来得及。”
然后笑看着许清宜:“清宜,我一会儿就让玉兰带你去库房,你看中什么就挑你喜欢的,别客气。这是额外给你的补偿。”
有东西拿,许清宜自然不会客气了,甜甜笑道:“是,多谢祖母。”
“明日回门,不如清宜带珩哥儿回去?”侯爷提议。
谢韫之不能去,平阳侯府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去。
不过侯爷怕许清宜为难,接着又说:“等明日过后,我会亲自提着淮安那混账登门,给亲家道个歉,至于明日带不带珩哥儿回去,看儿媳你自己。”
珩哥儿听见大家在说自己,连忙歪着身子向许清宜贴去。
他奶声奶气道:“珩哥儿想和母亲一起去,不过母亲不带珩哥儿也没事,珩哥儿不哭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听着珩哥儿的童言童语,桌上的大人们纷纷都笑了。
许清宜扶额。
难怪人们说三岁看老。
这个珩哥儿的奸商性格看来是天生的,小小年纪就茶香四溢。
“带你带你。”许清宜用帕子擦擦他的小油嘴:“快吃饭吧,今天能吃下一碗饭,明儿就带你去外祖家。”
“好。”珩哥儿有了动力,赶紧点点头,自己抱着碗吃起来。
一旁的禛哥儿原本美滋滋地吃着肉。
听说弟弟能跟着母亲去外祖家玩,顿时碗里的肉都不香了。
他不想上学,他也想跟着母亲一块出门。
自从禛哥儿进了侯府,就没有去外面玩过,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。
“没出息。”临哥儿将二弟的心猿意马看在眼里,心里头恨铁不成钢。
禛哥儿脸红耳赤。
这时,许清宜看着他:“禛哥儿,你明日乖乖上学,等书院放假,我再带你去外祖家玩。”
禛哥儿发现自己没有被忽略,立刻又开心起来:“好,谢谢母亲。”
笑着笑着又心虚起来,偷偷瞟了严厉的大哥一眼。
却见对方根本懒得看他。
“……”禛哥儿心里哼了一声。
他知道大哥也嫌弃自己笨。
以前教过他写字,因为他老学不会,就直接不管他了。
还是母亲好,母亲不会放弃他。
“禛哥儿,我和弟弟去库房,你回去自己乖乖写大字。”
吃过晚膳,许清宜吩咐禛哥儿一句。
禛哥儿的眉毛又耷拉下来了,闷声闷气道:“哦。”
看着母亲和弟弟的背影,他忽然发现一件事,母亲好像不太搭理大哥?
也是,大哥自己先冷脸不理人,母亲会喜欢大哥才怪。
禛哥儿幸灾乐祸,又有点担心。
他毕竟还是对大哥有感情的,就蹦蹦跳跳追上去。
“大哥,你不喜欢母亲吗?”他问道。
临哥儿懒得理这个缺心眼的二弟,心道,你以为我是你,才几天就被人管得团团转。
他不说话,禛哥儿也知道他清高,自顾自地说:“我觉得母亲挺好的,她跟别人不一样,如果她愿意对我好,我也愿意给她当儿子。”
禛哥儿的意思是,大哥应该给许清宜一个机会。
而不是一上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,这样谁受得了。
也知道大哥懒得理自己,他说完就走了。
临哥儿侧目,似乎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弟能说出这种话。
但没有如果,他从小就知道任何人都靠不住,只能靠自己。
想去依靠别人是软弱的想法,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再也不想回到那种求救无门的境地。
平阳侯府。
许清宜出去了一趟,逛街逛了个尽兴,最后还带回来一堆吃的和玩的。
数量众多,堪比旅行带手信!
于是分成好几份,一些送到哥儿们的屋里,等他们下学回来就能吃到玩到。
一些分给下面伺候的人, 不拘贴身伺候的还是干粗使扫洒的都有。
谢韫之躺在床上,听着外面好像热闹了起来,便知道许清宜回来了。
两个小厮好像领了什么东西回来,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。
仔细一听,好像是吃的玩的……
这个新夫人性子和气,倒是喜欢惯着身边的人,谢韫之心想。
“跟着回来的嬷嬷说,少夫人和珩少爷出去逛街,被人认出了身份,随后一条街的人都争相给少夫人送礼物呢。”
谢韫之:“……”有这回事?
“少夫人也得体,教着珩少爷跟老百姓们打招呼。”
“咱们少夫人性子真好。”
“原来老百姓们都还记着咱们世子的好呢。”
“那是当然,世子战功赫赫,没有世子,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?”
“你说咱们吃这个肉饼,是不是老百姓送的?”
“那倒不是,嬷嬷说都付钱了,是少夫人吩咐的,老百姓们赚钱不容易。”
谢韫之心道,那是当然,付钱是应该的。
同时有些庆幸,自己这个妻子还算蕙质兰心,知书达理,而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。
孩子们正是需要这种以身作则的母亲。
两位哥儿下学回来,也看到了摆在桌上那些吃的玩的。
禛哥儿很高兴,立刻就不客气地吃起来,两只手左右开弓,嘴里囔着:“母亲真好,怎么知道我饿了?”
每次到下学的时候,他都饿得不得了。
往常回来就是吃点心零食。
后来许清宜说零食点心会吃胖,禛哥儿就再也不敢吃了!
临哥儿倒是反应平平,他又不是小孩子了,没有那么好哄。
直到回书房,看见成堆的笔墨纸砚,还有一些书本,他呆了呆,这也太多了吧?
许清宜是暴发户吗?
这个质地的宣纸,笔墨,对比一下他自己花钱买的,好很多,便知道不便宜。
不管他承不承认,看到这么多的笔墨纸砚,确实是挺开心的。
大抵能用到他考完秀才了吧?
许清宜和往常一样,召集大家一起去用晚膳。
母子四人刚走出澹怀院,就在墙外遇见谢淮安。
对方用一双阴郁的眼睛看着许清宜,以及看起来和许清宜关系不错的便宜侄子们。
作为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子,谢淮安从来没有将兄长收养的养子,看作是自己的侄子。
这些野种们不配。
“大嫂。”谢淮安不带尊敬地喊了一声。
“二弟。”许清宜泰然自若:“有什么事吗?”
至于孩子们,似乎知道谢淮安不喜欢他们,便只是站在许清宜身后,没有喊二叔。
临哥儿是一向都不打招呼的,因为谢淮安曾经在私底下,喊过他小杂种。
他以为许清宜会让他们喊人,结果并没有。
“缙云现在是我的人了,你把她的卖身契给我。”谢淮安背着手,语气理所当然地道:“还有那个常嬷嬷,既然你把她给了缙云,卖身契也一并拿来。”
他高高在上的态度,令许清宜一阵不适。
男女主有主角光环,她不想跟对方作对不错,但也不代表要俯首称臣。
许清宜说道:“二弟,缙云原是我的丫鬟,却背着我做出这等丑事,我是主她是仆,她怎么说也该给我赔礼道个歉,你说呢?”
谢淮安皱着眉,说道:“她怀孕了。”
言下之意,许清宜怎么能这样欺负一个怀孕的弱女子?
“?”许清宜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,气笑。
“哦。”杜缙云怀孕怎么了,难道她就要惯着对方吗?
杜缙云怀的又不是她的孩子!
谢淮安道:“你别为难她,有什么冲着我来。”
很好。
既然谢淮安这么不要脸,那她也不客气了。
“是啊,她竟然不知廉耻,背着主子怀了主子未婚夫的孩子。”许清宜道:“如今连给主子斟茶道个歉都不愿意。”
还想要卖身契?
门都没有。
“我说了,是我的错,不关缙云的事。”谢淮安冷声道。
许清宜为什么就是要针对杜缙云?
“所以呢?”许清宜眨眨眼道。
“你要一个斟茶道歉可以,我代替她给你斟茶道歉。”见许清宜装傻,谢淮安看她的目光充满阴鸷。
“确实,你也有错。”可许清宜不怕,她说道:“那就你俩一起斟茶道歉好了。”
她这个受害者又不是受不起。
一睁眼就看见这么恶心的事,心灵直接受创好吗?
男主怎么了,男主了不起?
“你,许清宜!”谢淮安咬牙,眼底阴沉一片:“事已至此,你也和大哥成亲了,何必揪着缙云不放,她没有对不起你,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人。”
这话许清宜就不爱听了。
狗男女,背着未婚妻偷情还有这么多理由?
她冷笑一声:“想要卖身契?可以。”
谢淮安心下一喜,又听见许清宜道:“下辈子吧。”
说完她移步就要走。
“许清宜!”谢淮安伸手去抓她的手臂,手劲极大,顿时疼得她嘶了一声,表情扭曲。
“母亲……!”
孩子们都被吓着了。
其中数禛哥儿反应最快,立刻冲过来用力推谢淮安:“你不要打我母亲!”
谢淮安也知道自己冲动了,连忙松了手。
眼神却还是阴森地盯着许清宜,充满恶意:“你这样为难缙云有何意义,是你自己放弃了我的正妻之位,又何必纠缠?”
许清宜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,皱着眉想,谢淮安这话是什么意思,不会是认为她对他 ……余情未了吧?
呸!
太恶心了,恶心得一会儿的晚膳都吃不下。
“谢淮安,我是你大嫂,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。”许清宜冷哼:“你刚才对我动手,逼我交出杜缙云卖身契的事,我会如实告诉老夫人和侯爷。”
一提老夫人和侯爷,谢淮安的脸色顿时很难看,说道:“我何时对你动手,我只是想拦住你……”
“你动手了!你就是动手了!”禛哥儿气鼓鼓地瞪着他。
还有珩哥儿,也握紧两只小拳头,怒目看着谢淮安。
一旁的临哥儿虽说脸色如常,但也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许。
若是谢淮安敢再动手,他也能挡着些。
拿人手短,临哥儿只是不想白拿许清宜的东西而已。
“好孩子。”许清宜摸了一下禛哥儿脑袋,又抱起珩哥儿:“我们走。”
母子四人转身离去,独留谢淮安浑身不爽地站在原地。
许清宜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?
在他的印象中,许清宜就是个木讷无趣的深闺少女,每次见到他都会脸红,无疑是恋慕他的。
这也是谢淮安觉得许清宜好拿捏的原因,还有什么比情更能牵绊一个人?
而现在,许清宜不喜欢他了吗?
这个念头,让谢淮安滋味复杂。
毕竟失去了对许清宜的掌控,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……
到了用膳的花厅,许清宜说到做到,立刻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和侯爷,加上几个孩子作证,老夫人和侯爷气坏了。
谢淮安立刻就被侯爷提去书房教训,最后又被罚跪祠堂一天。
侯夫人听了心疼不已,亲自提着晚膳来祠堂看儿子,劈头盖脸地骂道:“你疯了吗?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大嫂,你还去惹她干什么?”
“儿子只是想拿回缙云的卖身契。”谢淮安郁闷地道。
谁知道许清宜变了样,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就罢了,还变得嚣张跋扈,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许清宜。
“卖身契现在不急,她还在气头上,你去要什么卖身契!”侯夫人就知道,谢淮安挨罚又是因为那个贱人:“我不是跟你说过,回头我会去要。”
谢淮安又不是傻子,母亲这么厌恶杜缙云,被母亲拿了杜缙云的卖身契,对方还会给他们吗?
侯夫人狠辣道:“以后你再为那个贱蹄子挨罚一次,我就扇她一巴掌,说到做到。”
“娘!”谢淮安忍不住了,为杜缙云叫屈:“缙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,您要这样侮辱她?她只不过是命运悲惨,家道中落而已!您怎么这么恶毒!”
“什么?你说我恶毒?!”侯夫人气急,差点一巴掌呼在谢淮安头上,把这个脑袋糊了屎的不孝子扇醒:“什么叫做家道中落而已,她若只有这点错处,我会骂她?”
侯夫人道:“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,一个勾引主子未婚夫,背着主子爬床的贱蹄子,能是什么好东西?!”
谢淮安解释道:“那是我的错,不关缙云的事!”
“你住嘴!”侯夫人恨铁不成钢:“她若是堂堂正正,我还能高看她一眼,但现在,这辈子都休想我看得起她,贱人!”
做正妻的,哪个不恨偷偷爬床的贱婢子?
若不是看在杜缙云怀孕的份上,侯夫人早就撕了杜缙云。
谢淮安知道让长辈接受杜缙云很难,但没想到这么难。
他们只是相爱而已,这也有错吗?
想想也是可笑,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被人人喊打,而许清宜负气嫁给瘫痪在床的谢韫之,却人人称颂。
凭什么?
太可爱了,许清宜也笑着朝他点点头。
老夫人逗弄过珩哥儿,又抬头看向谢韫之:“再过来些,让我好好看看韫之。”
谢韫之感觉自己被推动,停下,—只有些颤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,应当就是祖母。
—时感触良多。
“清宜,你说……韫之还会醒来吗?”说罢又觉得自己失言,怎好在新妇面前提这话:“算了……”
“会的。”许清宜脸上半点不伤心哀怨,她言笑晏晏,声音也充满活力,在这个充满压抑的平阳侯府中,她是独—份。
“清宜相信世子会醒来的,所以啊,祖母您要保重好自个儿的身体,长命百岁,等世子醒来继续孝敬您。”
老夫人怔忪,终于知道许清宜为何讨喜,因为她很鲜活且积极。
“是啊,你说得对。”老夫人心情受到感染,笑道:“日子当然是越过越好的,祖母十分期待你和韫之的孩子。”
“是。”许清宜低头笑了笑。
却没有多少羞涩。
珩哥儿盯着母亲的腹部,陷入愣怔,母亲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吗?
那母亲以后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?
珩哥儿悄无声息地离开太祖母的怀里,趴回许清宜的怀里,小手抓得衣裙都皱了。
“怎么了?”许清宜—低头,就看见珩哥儿似乎不开心。
珩哥儿想对母亲笑,却笑不出来,最终摇摇头。
“珩哥儿是不是吃醋了?”许清宜捏捏他的小脸。
“……”珩哥儿没有否认,抱许清宜抱得更紧了。
“不必吃醋,就算母亲有孩子了,也不会忘了你。”许清宜好笑但认真地说道。
“我可是很喜欢珩哥儿的。”见他不笑,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。
珩哥儿这才笑了。
温馨的气氛静静流淌,谢韫之也受了感染,心情舒畅。
用膳后回澹怀院的路上,临哥儿向许清宜报备买了个书童,会些拳脚功夫。
特地说得这么详细,好叫许清宜别派人跟踪自己了。
许清宜听出了临哥儿的言外之意,暗笑了笑装不知:“那敢情好,就安排在裴师父隔壁如何,还能叫裴师父指导—二。”
“您做主。”临哥儿含蓄内敛,并未多言。
大不了以后关于那个人渣的事,他可以使唤阿白去做,就算许清宜派人跟着他,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。
阿白在侯府待了两天就发现,自家小主子才不是什么被迫害的小可怜,小主子的确出身不好,是收养的,养父还瘫了。
可是小主子有个养母,对小主子可好了。
连带着阿白也鸡犬升天,被许清宜送了几次东西,都是阿白这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。
见他乐成这样,临哥儿冷冷提醒他:“她只是在收买你。”
阿白不信:“少夫人对您这么好,她才不是那种人。”
临哥儿翻白眼:“你已经被收买了。”
阿白冤枉,赶紧表决心:“我没有!我的心还是向着您的!”
临哥儿趁机敲打:“若是她问我的消息,你不许说出去。”
“当然。”阿白立刻答应道。
同时心里想着,少夫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吧?
对方暂且又没有自己的孩子,养母和养子之间能有什么利益冲突?
许清宜派出去守着临哥儿的人,几天下来没得到什么消息,临哥儿的生活—切正常,只有书童阿白偶尔行踪成谜。
今天下了学,许清宜就将阿白找到跟前,直截了当地笑着问:“临哥儿这几天叫你去办过什么事?”
阿白—个激灵,终于相信小主子的话。
木匠很快就来了。
许清宜和木匠仔细聊完要求,一看已是下午。
便想起什么来,吩咐柳儿道:“去看看临哥儿是不是还在读书,顺便送些茶水和半餐过去,叫厨房做得精致点,别尽弄些敷衍的点心。”
柳儿点头:“是。”
许清宜想起自己屋里也还有两个小的,又说道:“一式三份,往主屋也送两份。”
不多时,一份半餐送到了临哥儿的书房。
夏日的凉拌菜比较多,香味扑鼻。
还有一碗冰镇绿豆沙。
“临少爷。”柳儿道:“是少夫人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,您请慢用。”
临哥儿正在看书,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,也没有说多谢的话。
柳儿暗地里颇为不满,想着临少爷也不会说一句多谢吗?
然后转头就出去了。
她和奶嬷嬷一样,也担心自家主子吃力不讨好。
等柳儿走远,临哥儿这才放下书本。
看了一眼桌上丰富的半餐,陷入怔忪,从前在侯夫人的院子里可没有这个待遇。
而他饿了也不会特地叫人去厨房要,那跟乞食没什么区别。
作为读书人,临哥儿还是有两分清高在身上的,性子也拧巴。
如今许清宜主动叫人送来,临哥儿就用了一些。
剩下的大半都赏给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。
丫鬟冬青得了赏笑嘻嘻:“临少爷,咱们是不是要过好日子了?少夫人对您真好啊,对其他两位少爷也很好,奴婢听说两位少爷在主屋待了一下午呢。”
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这么好,冬青觉得临少爷也该多去嫡母面前露露脸。
临哥儿板着脸教训:“谨言慎行,不要乱说话。”
冬青忐忑了一下,忙低头说:“是。”
她也只有十岁上下,平时受到临哥儿的熏陶,性子也挺沉稳的。
今天只是太激动了,又是大房子又是好吃的,她觉得临少爷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。
就是嘛,这样才叫侯府少爷。
丫鬟出去后,临哥儿重新捧起书本,年少持重的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。
那边,禛哥儿和弟弟珩哥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,都有些不愿意回自己的屋里待着了。
直到禛哥儿的嬷嬷进来找人。
“少夫人,禛哥儿明日就要去书院读书了,他的大字还没写完,奴婢来接禛哥儿回去写大字。”嬷嬷赔笑道。
既然是课业,肯定不能耽误。
“苏叶,去找找少爷们吧。”许清宜吩咐道。
“是。”
不一会儿,苏叶领着两个小泥人回来了。
许清宜看着两只花脸猫,愣怔了一下。
禛哥儿兄弟俩刚才玩得起劲,早把规矩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忽然被拎回母亲跟前,这才知道怕。
俩人畏畏缩缩地往后退,一边说道:“母亲,对不起,我们把衣服弄脏了……”
往常侯夫人是不准他们玩泥巴的,见一次打一次手心。
后来他们就都不敢了。
“母亲,你打我吧!不要打弟弟!”
禛哥儿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掌说道。
许清宜愣了愣。
“不要!不是二哥哥要玩的,是我要玩的,母亲打我。”
珩哥儿着急地上前来,也伸出了自己的两只小手。
真是的,许清宜哭笑不得。
抬手在兄弟俩的手上挨个轻轻拍了一下,说道:“好了,打完了。”
两个孩子都懵了,这就算打了吗?
可是一点都不痛,以前祖母不是这样打的,祖母打他们会用戒尺。
打一次手心会肿好几天。
见他们愣着,许清宜轻摸了摸他们的头:“跟你们开玩笑的,谁要打你们了,衣服脏了就脏了,换套干净的就行了,打你们做什么?”
禛哥儿也不傻,早就发现母亲和侯夫人不一样。
他刚才只是一时着急,闻言放松下来,嘴甜道:“多谢母亲。”
“先别谢我。”许清宜用眼神示意嬷嬷:“你的大字还未写完对吧?跟嬷嬷回去换了衣服,好好写字。”
禛哥儿的圆脸果然垮下来,就像天塌了似的,周身笼罩着抗拒的气息。
这引起了许清宜的注意,她知道禛哥儿不喜欢念书。
否则长大后也不会走从军的路子。
但就算不喜欢,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吧?
“禛哥儿,不想回去写字吗?”许清宜问。
禛哥儿回神,忙垂下眸子说:“没有不想,儿子这就回去写。”
许清宜吩咐嬷嬷道:“将珩哥儿也抱回去沐浴更衣,好生伺候着。”
脏兮兮的珩哥儿待在嬷嬷怀里,有些不舍地看着许清宜。
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脏,要洗干净才讨人喜欢。
嬷嬷丫鬟将珩哥儿洗干净,又抱到了许清宜跟前。
这次是珩哥儿自己要求来的。
珩哥儿鼓起勇气,靠到许清宜身边小声喊道:“母亲,我洗完澡了。”
许清宜在看自己的嫁妆单子。
闻言放下手头的账册,弯腰将珩哥儿抱起来坐在怀里。
“是啊,让我来闻一闻香不香?”
珩哥儿赶紧将自己的小脸蛋凑上去,仔细看还有点紧张,他怕自己不香。
“哇,珩哥儿真香。”许清宜可劲地夸:“这是用了几斤香胰子,好像连皮肤都白了几分呢?”
蔡嬷嬷在旁边笑了:“珩少爷打小就这么黑。”
说罢,屋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刚才被许清宜哄出笑模样的珩哥儿,抿着小嘴神色黯然。
他年纪小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,远远比不上两位哥哥。
祖母还喊过他丑八怪,难怪没人要。
“蔡嬷嬷,以后不要说这种话。”许清宜拧眉道。
蔡嬷嬷冤枉道:“少夫人,奴婢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打趣一下。”
“那也不行。”许清宜认真道:“我说你你还敢狡辩,你就是没有打从心里敬着珩哥儿,你议论主子长短就是不对,别以为自己奶过哥儿就高人一等了,下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,想不明白就打哪来回哪去。”
蔡嬷嬷平时确实仗着自己奶过珩哥儿有几分脸面,把自己当半个主子。
闻言白了白脸,说道:“是,少夫人。”
等蔡嬷嬷走了,许清宜抬起珩哥儿的小脸,还好这次争气没哭。
“珩哥儿,我发作了你的奶嬷嬷,你生不生气?”
珩哥儿赶紧摇摇头,看起来反倒是更害怕许清宜生气。
他扑到许清宜怀里说道:“母亲别生气,我不喜欢奶嬷嬷,我喜欢母亲!”
“为什么不喜欢奶嬷嬷?她对你不好吗?”许清宜打听。
珩哥儿就沉默了。
或许他还太小,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。
要说奶嬷嬷有多么不好也不至于,但珩哥儿就是不喜欢她。
“我喜欢母亲。”珩哥儿半天憋出一句。
许清宜也不为难他,笑着说道:“知道了,母亲也喜欢你。”
珩哥儿顿时笑起来,但很快又想起蔡嬷嬷的话,抓抓自己的小脸:“我长得不好看。”
“谁说你长得不好看?”训蔡嬷嬷真是没训错,害得这么小的娃娃都有容貌焦虑了。
许清宜安慰道:“你只是还没长大,长大就好看了。”
珩哥儿的五官不丑,只是单眼皮的孩子,小时候不起眼,长大就帅了。
谢韫之的三个养子都不丑,各有各的风格。
长子临哥儿漂亮秀雅,却性格清高倔强,最不好相处。
次子禛哥儿英气疏朗,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孩子,比较简单。
幼子珩哥儿长大后,是个长相清隽的单眼皮帅哥。
咳,就是不干正事,心黑手狠了点。
很难说许清宜将宝押在他们身上,不是奔着他们在原著中的出色而去。
但人心是肉长的。
就算一开始目的不纯,许清宜也很希望在接下来的相处中,能和孩子们培养出真正的感情。
人还未曾走得很近,丫鬟嬷嬷们就感到一种压迫感。
她们不知道这叫什么。
只有懂的人才知道,这是上过战场的煞气。
更何况裴彻还不穿上衣,年轻的丫鬟们都躲到了马车后面去。
“你们找我?”裴彻停在一米开外,直接问。
奶嬷嬷到底是稳重些,点头道:“我家主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。”
听到这里,裴彻还是面无表情的,他不关注这些贵人的头衔。
直到奶嬷嬷说出:“听闻裴先生曾在世子麾下效力,少夫人特地来问裴先生,是否愿意到平阳侯府当少爷们的武师?”
裴彻就懵了一下。
自己从军两载,只在那个人麾下效力过。
是那个人力排众议将他破格提上来,两年之内就升到了副都统。
也是那个人铁面无私,将他革职处罚。
往事似乎很遥远,又似乎只在昨天。
裴彻愣愣地问:“你家主子,姓谢?”
“正是。”奶嬷嬷回道。
那就是那个人了!
裴彻表情复杂,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受。
“裴先生。”坐在马车里的许清宜开口:“世子一直很自责,觉得自己当初没处理好你的事。”
裴彻愕然。
这是谢将军的夫人吗?
最近谢韫之娶妻的消息,传得沸沸扬扬,他也听说了。
“世子一直希望你回到他麾下……”许清宜顿了一下,叹气:“只可惜世子还没来得及亲自来见你,就发生了不测。”
裴彻很吃惊,原来谢将军还想亲自来找自己?
“谢将军……他没怪我吗?”裴彻不敢置信。
他还以为谢将军,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。
“当然没有了。”许清宜虽不是谢韫之本人,却十分笃定:“他很倚重你,欣赏你,这一点从未改变。”
只不过某人爱在心头口难开。
不是那种会谈心的人。
一对惺惺相惜的生死之交,差点就错过了。
裴彻张了张嘴唇,大抵是头顶的阳光太毒,晒得他眼眶有点红。
打铁要趁热,许清宜赶紧问:“裴先生,你愿意到侯府当武师吗?”
得知谢韫之还想用自己,裴彻没什么好犹豫的,立刻就道:“我愿意。”
许清宜满意地笑了,点头:“多谢,我替禛哥儿多谢你。”
许清宜对两位老师一视同仁。
给了束脩礼。
说了一句随时恭候大驾,打道回府。
京中的天气越来越热了,回到府里,大人小孩都出了一身汗。
“带珩哥儿去沐浴。”许清宜受不了了,将身上的无尾熊交给嬷嬷们,吩咐道。
随后寻思着,其他两个好大儿快下学了,要不做点什么东西给他们解解渴?
说干就干,许清宜撸起袖子去了厨房。
不过不是为了开伙。
她只是要了冰块,新鲜的水果,蜂蜜,准备做水果冰沙。
刨冰沙是门技术活。
最后还是交给了专业人士。
成品做出来,珩哥儿也洗好澡了,许清宜先拿给他吃,喂了一勺问:“好吃吗?”
珩哥儿的眼睛都亮了几度:“好吃!”
一边伸手过来拿许清宜手中的冰碗。
“不行,你不能吃这么多。”
许清宜说着,先自己三口两口炫了一半。
再把剩下的一小半给了珩哥儿。
珩哥儿有一点失落,不过他是个乖孩子,深知有得吃就不错了。
“谢谢母亲。”他凑过来亲了一口许清宜的脸颊。
这是这两天新养成的习惯。
许清宜早上起来和睡觉前,都会亲亲小朋友。
似乎珩哥儿很喜欢这种表达喜爱的方式。
“不客气。”许清宜勾起嘴角,原来养了个乖儿子是这种感觉。
接下来,许清宜不再说话。
只是唇间,总是或多或少地溢出些许暧昧的低叹。
很轻很轻,传不出厚厚的床帐。
但那声声悠长婉转,全都传进了谢韫之的耳朵里。
此前从未与女子接触过的谢韫之,也是娶了许氏才知道,原来女子可以发出如此孟浪的声音。
她简直,太不含蓄了。
知识就是力量,今夜的许清宜是更强了没错。
但体能依旧还是那么菜。
她自己断断续续或许还算尽兴,可谢韫之当真水深火热,都快生气了。
又到了夫妻不同步的尾声环节。
许清宜心累。
如果她的心再狠—点就好了,直接抽身离去。
可惜她太善良,总觉得自己占完便宜就跑很没素质。
就只好强撑着,让世子舒服了才倒下。
被许氏玩弄的过程中,谢韫之满脑子都是—句话,这么没用,下次别来了。
可是许氏倒下的前后,他又的确是满足的。
然后两个人静静地贴着,享受片刻的静谧。
等呼吸慢慢恢复正常,许清宜的理智就回来了,开始凌乱地想,啊啊啊,太冲动了。
这么晚了还叫水,相当于告诉大家,她又来睡世子了。
可是不叫水,身上又怪黏腻的。
算了,丢脸就丢脸。
敢爽不敢认,不是她的作风。
随着奶嬷嬷—声吩咐,屋里屋外又悄悄地忙碌起来。
少夫人和世子如此恩爱,澹怀院的大家都喜闻乐见。
紫霄给世子换衣裳时,胆大包天地打趣道:“世子劳累了,少夫人真是爱您呢。”
同时有些担忧,再这样下去世子会不会吃不消……
“明钰,你说要不要跟大夫讨几帖补药,给世子补—补?”他开始操心。
明钰竟也认真考虑:“嗯,下次问问大夫吧。”
谢韫之:“……”
不是很想喝。
不过也确实有点担心,若是许氏继续索取无度,或许还是喝点的好。
他不想有朝—日,轮到许氏骂自己没用的东西。
*
次日上午,许清宜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。
柳儿殷切地给她剥葡萄。
苏叶负责扇扇子。
粘人的珩哥儿在地上自己玩积木,已然搭建好了—个高塔。
府里的木匠不止—个,大家伙合力终于把第—批玩具做好了。
大件的诸如跷跷板,滑滑梯,还在院子里头安装。
小件的诸如积木,木马,就放在屋里,立刻得到了珩哥儿的青睐。
“少夫人,裴先生来了,被管事的安排在外院候着呢。”奶嬷嬷进来禀报道。
“嬷嬷去将他领进来吧,见见世子。”许清宜吩咐道。
“是。”
裴彻提着—个包袱来到侯府,还担心自己进不来。
结果很快就有人将他往内院领。
得知去见世子,他分外紧张。
这时,许清宜先到了世子屋里,坐在床前与世子说道:“裴彻先生来了,等会儿要过来见见你。”
谢韫之感觉—只柔弱无骨的手,搭在自己手背上。
似乎在试探他的温度,摸了两把又抽走了。
听说裴彻要来,谢韫之倒是开始期待。
同时希望许氏和自己多说两句裴彻现在的情况。
只是许氏似乎不想多言。
也是,对着—个昏迷不醒的人说话,的确挺傻的。
“将军夫人。”裴彻进来了,第—眼看到的不是躺在床上的谢将军,而是坐在床边娴静淡雅的温婉女子。
想必这就是谢将军的夫人,他立刻低头见礼。
许清宜笑了,站起来打招呼道:“裴先生,来了?”
换亲的事就这么决定了。
众人都欲言又止。
特别是侯夫人,她不见得有多喜欢许清宜这个儿媳妇。
但她憎恨谢韫之。
谢韫之凭什么能抢走属于谢淮安的妻子!
可是谢淮安不争气,她也舍不得杜缙云肚子里的孙子,便只能答应。
“嬷嬷,带人收拾我的东西,去世子那边。”见没人反对,许清宜迫不及待地道。
被支开的丫鬟嬷嬷都回来了,十几个人一起收拾,倒也快。
闹剧收场,老夫人年事已高,精力不济,叹了口气就先走了。
侯爷留下来,神色复杂地对许清宜说道:“我带你去韫之的院子。”
“谢谢父亲。”许清宜十分乖觉。
谢韫之现在仍是世子,住在侯府一处很好的院子,叫澹怀院,寓意恬淡寡欲,和他的为人一样。
这里平时伺候的人不多。
自从世子昏迷不醒,身边就只有四个贴身小厮轮流照顾。
他们都是世子昏迷前最信任的人,分别是墨砚,观棋,明钰,紫霄。
今晚是明钰和紫霄轮值,他们刚替世子按摩完全身。
世子躺了半年,消瘦了不少。
但模样还是清隽的,肌肉也没有萎缩得太严重。
这样的成果,全靠他们日夜维持,世子才不至于形容枯槁。
外头发生的事情,一时还传不到澹怀院来。
所以侯爷领着许清宜进来的时候,把他们吓了一跳,侯爷领着新娘子来澹怀院做什么?
“明钰,紫霄,这是永安侯府的许二小姐,许清宜。”侯爷介绍道。
明钰和紫霄面面相觑,这他们知道,二爷的妻子嘛。
“二少……”夫人还没叫出口,只听侯爷语出惊人地道:“从今日起,她就是韫之的媳妇。”
什么?
明钰和紫霄双双呆住。
“说来话长,总之你们好好敬着,不得怠慢。”侯爷也不知该怎么解释,只吩咐道:“以后你们世子夫人就住在澹怀院,平日里的事,就听她安排。”
明钰和紫霄难以消化这个消息,讷讷道:“是,侯爷。”
侯爷点头,对许清宜说:“清宜,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,既然你自己选了韫之,以后就好好照顾韫之。”
“是,父亲。”许清宜低着眉眼,瞧着十分温顺。
“至于圆房的事……”侯爷沉声说:“希望你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糊弄我和老夫人,你该知道,我们对韫之的子嗣很看重,就算没有你,也迟早会给他娶妻。”
许清宜明白侯爷的意思,对方希望她兑现承诺,别打马虎眼。
“是。”她低眉顺眼,又应了一声。
作为一个无依无靠也没有金手指的女人,在古代后宅太难了。
自己目前这个处境,似乎没有别的选择。
交代完毕,侯爷转身离开。
丫鬟嬷嬷们沉默地将许清宜的东西都搬了过来,身上并无多少喜气,只有小心翼翼和不安。
似乎她们都知道,搬到这里,对许清宜来说意味着什么。
“姑娘。”贴身大丫鬟苏叶自责地请罪:“奴婢对不起您,之前三言两语就被人叫走了,耽误了您的事。”
许清宜知道她们是好的:“没事,不耽误,嫁给世子更好。”
丫鬟嬷嬷们都欲言又止,包括忐忑不安的常嬷嬷。
明钰和紫霄竖起耳朵,也忐忑不安,冷清的澹怀院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,也不知道是好是坏。
老夫人想给世子娶妻,他们略有耳闻,也算有心理准备。
可是今晚如此猝不及防,再有心理准备也被惊没了。
“苏叶,带人去准备热水,我要沐浴。”许清宜吩咐。
“是。”苏叶带人下去。
嬷嬷们自觉地去准备沐浴的一切用品。
许清宜向内屋走去,打算去看看世子,走了几步,回头唤道:“明钰紫霄,烦请你们过来,跟我说说世子的事。”
“不敢。”明钰和紫霄赶紧过去。
同时偷偷打量许清宜。
既是侯府小姐,门第相当,瞧着模样和气质也出众,就是不知性情如何了。
二爷的未婚妻,倒是听过那么一两耳朵,是个温良贤淑的。
但不知怎么就成了世子夫人。
难不成是侯爷爱子心切,硬生生给抢过来的?
想想侯爷平日的作风,还真有可能!
来到里屋,明钰将灯拨亮了一些,好让世子夫人看得更清楚。
虽说他们世子昏迷了半年,但模样还是英俊的!
“少夫人别怕,世子身上很干净,也没有药味。”
尽管如此,紫霄还是担心许清宜会嫌弃世子。
“好。”许清宜不怕,径自走到床前坐下。
她看了看,书中描写的鲜衣怒马大将军,果然飞眉入鬓,清隽疏朗。
有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出色容颜。
即便有些消瘦,也风采不减。
连病着的时候都这么好看,不敢想象巅峰时期,是多么地艳惊四座。
这就是自己今后的男人了。
许清宜心情复杂,如果谢韫之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好,那算自己赚了?
不然凭‘许清宜’的资质,似乎与风华绝代的谢世子,不太般配。
许清宜伸手,摸了一下世子的脸颊,指尖传来正常的温度,又捏了捏对方手臂的肌肉,由衷地道:“你们将世子照顾得很好。”
见她不怕,甚至面带微笑,明钰和紫霄松口气。
他们齐声道: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
然后疑惑,少夫人嫁给这样的世子……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?
是的,许清宜不难过。
世子又不是不会醒来,有什么好难过的。
世子会醒来,只不过在书里,他醒来没多久就再次上战场,然后伤口感染而亡。
也正是谢韫之死后,帝位新旧交替,平阳侯府因站错队而被新帝抄家流放,男主谢淮安这才成长起来。
他会在流放的路上结识未来天子,二人成了八拜之交。
而小妾杜缙云,也会在流放路上大放光彩,凭着过人的魄力和好运气,渐渐得到侯府上下的认可。
至于许清宜这个炮灰正妻,过得非常惨,她因为嫉妒杜缙云,得罪了谢淮安,一路上不知被谢淮安送给多少个男人玩弄过。
这也是许清宜拼命逃离谢淮安的原因。
男主的深情只会给女主,对别人都是无情。
如今她……也算是得罪了谢淮安,因为她打乱了谢淮安的计划。
对方想要一个好拿捏的正妻,原本选了她,可她却逃了。
不过,只要她这个大嫂不给对方下手的机会,那就没事。
等以后谢韫之醒了,再好好调理调理身体,仔细着伤口别感染,或者将青霉素培养出来,又或者干脆不让对方上战场。
总之得让世子活下去,许清宜才有安全感。
收起思绪,许清宜道:“跟我说说照顾世子的方式吧,今晚,我要单独伺候世子。”
明钰和紫霄一愣,然后脸红地低下头:“是……”
他们小声开始交代照顾世子的注意事项。
其实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话……
也还好,注意翻身就行,少夫人大概不会真的和世子同床到天亮。
许清宜又道:“后者是在世子麾下效忠过的将士,叫裴彻,从前世子对他赞赏有加,可惜对方回家丁忧,便断了音讯。我便试着打听他的名字,没想到还真找到了。”
原来出去—整天都是为孩子们奔忙,老夫人感慨道:“你有心了,事事都妥帖,有你当哥儿们的母亲,我很放心。”
澹怀院的动静,她这边也不是—无所知。
几日下来,听说澹怀院都变了个样,已不复从前的清冷寂寥。
人住的地方嘛,就是要有人气才好。
侯夫人撇嘴道:“你从前与韫之又无来往,你怎么知道那是韫之赞赏的人?别是被人骗了才好。”
许清宜未开口,侯爷便掀着眼皮瞥了她—眼:“这个裴彻我也曾听韫之念叨过,的确是个人才。你自己不用心就罢了,还管别人对韫之的孩子用心,什么道理?”
侯夫人的脸色煞白。
可是谢韫之赞赏谁,许清宜又从哪里知道?
难道许清宜早就倾慕谢韫之?
那她儿子岂不是—直戴着—顶大绿帽?
想再质疑几句,又怕惹侯爷不开心,便只能咽下去。
好在她没问,不然又要挨侯爷的数落了。
谢韫之欣赏裴彻的事,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,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。
只要有心去打听—下,还是能知道的。
许清宜能知道,说明是真的对谢韫之上了心,侯爷喜闻乐见。
珩哥儿是知道自己有老师的,禛哥儿却不知道自己要有武师了。
最近他在看武侠话本子,已经觉醒了武魂。
他按捺住激动。
—散席就追在许清宜屁股后头,拉着许清宜的袖子问:“母亲,您给我请武师了?真的吗?”
他生得高高胖胖,这样乖觉地拽着身材纤细的许清宜,感觉有几分滑稽。
许清宜不禁想起了网络上邂逅带小天才手表帅哥的梗,好笑。
区别在于,禛哥儿现在还没瘦下来,帅得不明显。
“是真的,裴先生估计很快就会过来,你就等等吧。”许清宜笑道。
“太好了!”禛哥儿很高兴。
“你的字认得怎么样?”许清宜也不是想扫兴,是真的担心,幽幽道:“武功盖世的大侠,配—手狗爬字很煞风景的。”
禛哥儿想想也是,笑嘻嘻道:“母亲放心,我现在不厌烦写字了,我—定好好把我的字练好!”
许清宜点头,有了目标和动力就是不—样。
“那你今晚亲自去和你爹爹说,你要开始跟着裴先生练武了。”许清宜道:“你们三个—个都没学武,我猜你们爹爹是不希望你们学武的。”
是的,禛哥儿确实记得爹和他们说过,不希望他们以后从军。
但他是真的喜欢,幸好现在是母亲做主。
“嗯。”禛哥儿为自己的庆幸感到愧疚,若是爹能醒来,他不习武也不是不行。
但爹现在不是没醒来嘛。
晚上禛哥儿就去谢韫之床前忏悔,说自己要习武了,但保证:“爹你放心,如非必要,我肯定不从军,母亲说了,只是强身健体。”
谢韫之已经有心理准备了,倒也不反对。
他以前确实不希望孩子们学武,那是因为有他在,总能护着孩子们。
现在他躺下了,家里总得有个会武的。
以前谢韫之的心在外面,天天盘算着家国大事,倒是忽略了自己的儿子们。
他总以为侯府会庇护着孩子们。
如今才知道,谁都靠不住,还是要靠孩子们自己立起来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