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连载中的古代言情《扶鬓簪花》,深受读者们的喜欢,主要人物有唐书墨陆瑾庭,故事精彩剧情为:他说,他会娶她,无论是什么样的她。可她生了孩子,死了丈夫,是个寡妇。他说:“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,这么盼着自己守寡?”她不语,爱吗?不敢再想了……可当江山有恙,他身赴战场,她却日日夜夜辗转反侧。她说:“你知道吗?我自杀了很多次,都没死成,直到遇到了你……”...
《文章精选阅读扶鬓簪花》精彩片段
说实话,陈瞎子说书的能力真的不咋样。
自己虽说的慷慨激昂,唾沫横飞,可是用词平淡无奇。
要不是这里就他一个干这行,加上这南泉县每天屁大点的事都没有,外加围观的人挡了路,唐书墨都不想在这里听下去。
后面的事情作为当事人她非常清楚,太阳渐大了,她便没了听下去的兴趣。
奋力拨开人群,打算出城回去。
唐书墨本想抄近路拐进旁边的小巷,突然传进耳的话让她不自觉停下了脚步。
“娘,下午女儿可不可以邀陈公子去游玩?”
寻声望去,只见知县夫人带着她家那清秀的千金从前面首饰铺里出来。
母女俩身后跟着一婢女,手里捧了好几个锦盒,看的唐书墨有点小羡慕。
有钱人的生活啊,除了吃,睡,打扮之外,只剩花钱一件事了。
“蕾儿,娘跟你说过了,那陈沐你就不要想了,他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。”
知县夫人有点无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憧憬,双脚不受控制地跟上了她们。
小姑娘娇羞的脸瞬间垮了,气愤和刁蛮浮现出来,声音也尖锐了不少。
“为什么,娘?难道您是觉得女儿配不上那陈公子?”
唐书墨一听,乐了。
这小丫头是看上那陈公子了。
陆瑾庭不说气质,单那长相就能迷倒一群女人,整个南泉县的男人都拼一起也不及他十分之一。
小丫头眼光不错,只是,未免太自信了些。
就她看来,这小丫头好像也没有哪里可以配得上他。
小姑娘显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追着自己亲娘问:“娘,你和爹不是常说,我是这南泉县最尊贵的人,只有别人配不上我,绝不会是我配不上别人?”
这张狂的话语听的唐书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要论身份,这南泉县的确是没有比知县千金更尊贵的人了,可是这不代表你是全世界最尊贵的啊。
掌上明珠一闹脾气,知县夫人也慌了,可是也没失了理性。
“蕾儿,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,自然是这南泉县最尊贵的人,配你的也要是很好的。这南泉县你想要谁都是可以的。”
知县夫人这话听得唐书墨差点都感动,只恨自己为何不是她家女儿。
知县千金没有被劝阻,反倒是脾气见长。
“娘,那陈公子为何不行,娘,你也不是说那陈公子仪表堂堂,家世不凡。娘,女儿别的都不要,就要陈公子。”
嘿,这姑娘真是执着。
唐书墨摸了摸下巴,回想起陆瑾庭那张脸。
确实挺不错,可是太容易惹桃花,收到家里让人不太放心。
小姑娘还是太年轻,容易被眼前的美好所迷惑。
宠溺女儿的知县夫人一脸为难,“蕾儿,不是爹娘不愿意,是那陈公子不是我们所能高攀的。”
她压低了声音,估计是怕被旁人听了去,“你爹说。那陈公子是镇北将军,那等人家,哪是我们攀附的起的。”
本来还气呼呼的小姑娘,失声大喊,“镇北将军?”
知县夫人早有预料,立即捂住她的嘴,见没旁人注意她们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爹说陈公子今日上午就会离开,估计这会都已经出城了。”
小姑娘缓过神来,脸上涌上狂喜,听得这话,狂喜还没布满整张脸,就被不甘和悲伤替代。
人已经离开,小姑娘纵有再多不甘和想法都成了白搭。
看着小姑娘被知县夫人连哄带拖的带走,唐书墨心中感慨,蓝颜祸水!
出城门时,阳光出来了。
唐书墨心情变好,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自杀后的画面。
手下意识往衣袖摸去……
摸了一下,没有。她赶紧低头查看,之间本应放着那棵乌头的袖子里空空如也。
“艹。”
她忍不住咒骂出声,又不甘心地查看了一遍,还是什么都没有。
什么时候丢的?
她仔细回想了一遍,昨日的经历乱七八糟,刚刚又在人群里挤了一遭,实在是想不起来了。
她想给自己一巴掌,“你真的是长了个猪脑子。”
抬脚就想回去找,可一想到昨日今日去过那么多地方,又将脚收了回来。
算了,反正家里还有木炭,就将就将就。
走了半个时辰,她终于回到白歌镇。
郁闷了一路的她,想到家门口那半篓子木炭,她自我安慰,这次先把窗户用木板封死,半篓子木炭足够她死一回了。
想到此,她加快了脚步,还隔着三丈远,她看见了那篓子,仿佛看到了死的希望。
……
“艹。”
为什么,为什么她的篓子也是空的,她的炭呢,她花重金买的炭呢。
“韩娘子,你回来了?”
邻居家的女人从门里探出头来,看到门口的她,很是热情的打招呼。
看着空篓子的唐书墨还在想她的木炭,没有听到。
“对了,我在你那拿了半篓木炭急用,过段时间再还你。”
唐书墨和邻居相处融洽,她们若是缺个什么东西,时常都会来找她借,只要她有的,她也不会拒绝。
要是她没在家,她们先拿,等她回来了再跟她说一声,她也不会责怪。
时间久了,左邻右舍就形成了习惯。
“……”唐书墨终于有了反应,“这炭是你拿了?”
邻居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,解释道:“今日我做饭没柴火了,出门看到你那有半篓炭,就先借用了,你应是不会介意的?”
唐书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,没有说话。
见她不开口,邻居终于意识到不对,“你放心,我一定会还你的。”
唐书墨深吸了口气,笑道:“不用了,没事,你用着吧。”
能杀人的木炭不是一般的炭,一篓六两银子。都是穷苦人家,她根本赔不起。
“那。”
“吱呀。”
女人还想表示自己一定会还,开门声打断了她。
唐书墨进门,又很快关上门,没再给它说话的机会。
唐书墨背靠在门上,突然有种无力感。
看来这次,她又死不了了。
呵呵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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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江南在心里骂了句卧槽,她竟然在尸体堆里睡了这么久。
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,又加上环境恶劣,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开始溃烂。
撕了外袍,随意包扎一下胸口的伤口。
这一刻,李江南终于相信,自己真的是个祸害。
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活着,真的是他妈的祸害遗千年。
算了,既然如此,就先活着吧。
全身痛的她嘴角抽搐,即使是和乌鸦、尸体为伍,她也一点都不想挪地方。
遗憾的是,她全身的伤口溃烂的厉害,若是再不处理,恐怕她再是祸害也会被阎王给收走。
为了不辜负这条好不容易捡回的命,虽然不想动,她还是挣扎着朝城外踉跄而去。
……
“客官,您的酒菜都上齐了,请慢用。”
李江南收回放在楼下街上一曼妙身姿的少女身上的眼睛,对着笑得一脸尴尬的小二扔了点碎银子:“谢谢。”
小二一脸欢喜地接过,讨好地感谢了两句脚步轻快地离去。
李江南看着摆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,肚子饿的厉害,连筷子都省了,直接动手。
她也懒得去管此刻她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,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,把桌上的敌人全部消灭掉。
饭菜入口,没有味道。
她动作顿了一下,嘴角微微一扯,很快又恢复正常,继续豪放地吃了起来。
一口气将桌上的菜消灭了一半,李江南才终于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过来了。
她开始放慢了手上的动作,分出心思来听听周围的动静。
此刻李江南正在兰州的一家客栈。
相对于整个南境的紧张局势,这里的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干扰,这家酒楼的座无虚席足可以做最好的证明。
有人的地方必定少不了八卦,若想要听点当下最热的八卦,这酒楼绝对是个好地方。
比如坐在李江南对面的三个一脸猥琐的年轻人此刻正说得唾沫横飞。
他们话题的主人公正是那个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晋王陈穆愉。
此时离李江南从新安郡里死里逃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
从新安郡里出来,李江南想要找个地方养伤。
奈何走到天亮,又从天亮走到天黑,她沿途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。
半死不活的李江南走在人生地不熟的道上,体力不济,眼神昏花,一个不留神竟然还滚到了一个山谷里。
虽没有死,但是浑身的伤更严重些。
她半走半爬的找了个山洞,做暂时歇脚之处。好在那山洞周围有不少草药,早些年她也认识一些草药。
就这样被她自己这个庸医死马当做活马医,李江南的伤竟然慢慢有了好转。
在混混沌沌中过了不知道几日,李江南终于可以慢慢走动。
拖着半废的身体在周围转了一圈,发现那里竟然山清水秀,到处都是野果,不远处还有河。
若要说不好的地方,那就是少了换洗的衣服。
考虑到自己那半废的身体实在是走不出那山谷的现实问题,李江南安心的占据了那山洞养起伤来。
这一住,她就整整住了将近一个月,才手脚完好的从山谷爬上来。
重新回到凡间,李江南才真正领略了一句老话:山中不知岁月。
重新爬上山谷之后,李江南发现,她之前用了老命走了一天一夜,竟然还没二里地,这也就难怪为什么她一个活人也没有见到。
离酉时还差两刻,李江南脚步轻快地踏进了县衙大门。
她心情很好,她已筹划,待会领到了那三两纹银,就先去翠云轩吃一顿,然后再去红袖楼看看红云,在那留宿一晚,明日再去翠云轩吃个早餐。
此后,她回白歌镇,睡一觉。
这一生,也就走到尽头了。
有时候,祸福真的很难分清楚。
比如今天,洗个澡能被砸两具尸体,明明离死只差一天了,偏偏还让她再经受一次碎骨的折磨。
可是,她在痛的地上打滚的时候,竟然发现了一株乌头。
乌头可是好东西,从头到尾,都有剧毒。
她摸着放在衣袖的那株乌头,心情越来越好。
先服毒,再烧炭,她坚信,这一次自己绝对会死。
正准备直奔账房,突然被拦住了去路。她一个刹车不及,差点和那人迎面撞上。
哪个不长眼睛的,是不是有病。
她抬起头,看到那张见不到眼睛的脸,眼角抽了一下,尽量放柔声音,“李捕头,您这是?”
有话就说,有屁快放,没事就滚。
“韩娘子,大,大人,有,有事找你。”
她嘴巴比脑子反应要快,“又死人了?”
不是吧,她想死就那么难,他们死怎么就这么容易,不带这么欺负人的。
也不是她多想,她一个仵作,知县找她总不会是找她商量国计民生。
李江南欢快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雾,这该不会耽误她自杀的大事。
她的心思已经滚了一大圈,李老三才磕磕巴巴地回答:“不,不是。”
不是死人。
李江南心情瞬间转晴,“麻烦您下次说话先说重点,好吗?”
既然不是死人,那应该不会影响她今晚的行程。
李老三被李江南这一番抢白弄的更说不出话来了,看他憋红的脸她有那么点心虚。
她正了语气询问:“不是死人,那大人找我有何要事?”
总不可能是衙门要给她发赏钱。
李老三估计是知道自己说话困难,反倒不开口了,直接拽过她胳膊就往大堂走。
这……虽然她不是个小姑娘,可好歹也是个女的。
她还是个寡妇。
“那个,李捕头,男女授受不亲。”
人微言轻,她的话直接被前面的人忽略掉。
整个县衙还没半亩地,不到一盏茶,李江南就被迫来到后院会客厅。
还未看到知县的身影,她先被几个喷嚏吸引了注意力。
李江南眨了眨还算大的眼睛,这才发现正堂端坐着一个陌生人。
一袭黑色锦袍,剑眉星目,玉冠束发,长发及腰,墨发和黑衣融入一体。
有匪君子,终不可谖兮。
竟然是他。
山中的‘有缘人’。
她下意识低下了头,想藏住自己的脸。
低头的那一瞬,她想起了自己脸色抹的那半盒胭脂。
藏个屁,她现在和见他时完全是两个模样。
想明白这点,她镇定下来,重新看向他。
只见那放在鼻子上的手,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。
陈穆愉后来问过她,当时见到他,她是什么想法。
她诚实道出,那双手如果砍下来摆在家里应该是极其赏心悦目的,估计比咸菜要下饭。
“阿嚏”。
又一个响亮的喷嚏声让李江南灵魂瞬间归位,今天这县衙有贵客!
除了首位坐着外,旁边还站了三位。
一个个丰神俊朗,皆是穿着深色劲装,身姿挺拔,大长腿看的李江南眼睛一亮。
有点飒风景的是,三人动作统一地捂着鼻子,脸色十分复杂。
这是都感染了风寒?
她还没来得及行礼,坐在下首的知县站了起来。
“韩娘子来了,本官正要差人去请你呢?来的好,来的好。”
他似乎想迎上来,最后却皱着鼻子退了一步。
客气的语气,尤其是那“请”字,将李江南吓了一跳。
“大人客气了,大人有事,尽管吩咐便是。只是小人不知大人有客人,就闯了进来,实乃冒昧。既然大人有事,小人先去旁厅等候,大人您先忙。”
提脚准备走人,离她最近的少年身形一闪,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李江南拍着胸口,抬起头,“这位大……侠。”
少年看着知县,“这是仵作?阿……嚏。”
一个喷嚏,他高傲的形象毁之一旦。
李江南一向动作比脑子快,先一步往后跳开,险险避过了他的鼻涕与口水。
知县这次反应很快,立即指着她向端坐在上首的陈穆愉介绍:“陈公子,这位便是韩娘子,县衙仵作。那日,正是由这位韩娘子验的尸。”
李江南转过身,快速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。
知县又转过头对她道:“韩娘子,这位是京城来的陈沐陈公子,陈公子有些话想要问问你。”
听到验尸二字,李江南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了。
上个月城西破庙那具无名死尸,还有下回分解。
京都来的,姓陈……
陈乃国姓。
再看上首那人气质,李江南心中震惊。
晋王陈穆愉!
难怪当着她的面杀了人也丝毫不见惧色。
李江南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见个礼,陈穆愉自己先开了口。
“你是仵作?”
他果然没有认出她。
“这不废话嘛。”
嘴巴比脑子快,等李江南意识到不对时,已经将话说了出来。
这大厅突然变得有点冷,彼时,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。
收到了知县一记严厉的眼刀,李江南赶紧端正了态度,恭敬回话:“回禀这位公子,小人正是县衙仵作。”
大概是见她态度真诚,又是个没有见识的妇人,几人倒是没因她刚才那无心之言迁怒。
陈穆愉从衣袖里摸出一方雪白的绢帕掩着鼻子问道:“那人死因为何?”
李江南这十年也就验了两具人尸,很快反应过来。
陈穆愉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,让她的心也提了几分。
出于对上级的敬重,她还是相当本分地看了知县一眼,以眼神询问是否要如实回答。
知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,“韩娘子,公子问你,你如实回答便是。”
瞪什么瞪,她这不是给他撑面子嘛。
她脸上笑得谦卑有礼,“回公子,一剑封喉。”
“可有其他伤痕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可有可疑之处?”
这话问的……她又不是捕快。
李江南脸上愈发恭谦:“小人才鄙识浅,未看出其他可疑之处。”
她一直都低着头,不知道他是何神情。
就在她觉得脖子快要折了的时候,站在陈穆愉旁边的陈霄出声。
“今日烦扰大人了。多谢大人体谅我家公子丧亲之痛。”
“不敢,不敢。匪患猖獗,本官也是愤怒万分,斯人已逝,还望陈公子节哀。”
知县说的慷慨激昂,不知道的以为死的是他家血亲呢。
“告辞。”
随着话音,李江南眼角余光瞥见坐着的人站了起来,大长腿看的她又妒又恨。
几人朝她走来,脚步轻盈,落地无声。
“阿嚏。”
陈穆愉被她身上的香粉味熏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她抬头,担忧道,“公子,风寒可大可小,得赶紧看大夫。”
陈穆愉:“……”
陈穆愉用眼神拦住了身边的人,又冷眼看了她一眼,从她身边走过。
她说错什么了吗?
陈穆愉那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时,她有些晃神。
泉中那两具尸体,后来她捞出来查看了一番。
她在他们身上翻到了一块令牌,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外族文字。
外族人?晋王亲临......
这南泉县是要有大事了?
知县的叹气声让她回过神来,也提出了告辞。
不管什么大事,只要不影响她自杀就行。
尤光宗正是苏阳太守,突然听人如此直呼太守名讳,那衙役—下硬是没有反应过来。
反倒是后面那个‘晋王府’让他打了个激灵,再透过灯笼里的烛火看着那令牌上铁画银钩的‘晋’字,哆嗦了—下,立即回过神来。
他突然想起这两日那尤太守说晋王府的人三日后会抵达苏阳,让他们—众人等都打起精神,—有事情要立马汇报。
只是,看着云泽,他有些不明白,昨日说的不是三日后吗?为何这才过了—日就到门口了。
见到那块通体贵气的令牌,再加上云泽的周身散发的气势,他不自觉的已经信了八分。
再偷看—眼外面的人马,—个个神情肃穆的黑衣少年,腰间佩剑,端坐马上,停在那里的大马车远远的便让人生出了敬畏感。
眼见如此情形,他那心中还未确定,动作却先行—步做出了回应。
他赶紧将大门给打开,引了众人进来,又赶紧唤了—同僚去太守府门通知。
眼见着沈星阑—身紫色锦袍从马车上下来,目不斜视地走进府衙,整个人呆愣在门槛那处没了反应。
过后好长—段时间,他也弄不清楚当时,他到底是被那人周身气场给吓住了,还是被那人好看的容颜给惊艳了。
有那般可怕气场的人,他活了大半辈子。是第—次见,有那般英俊容颜的男子,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第—次遇见。
那英俊的,他都说不出话来夸奖了,此后半生他再也未曾见过长相这般惊人的人,就连女子也不曾有比过这人的。
他本是对这—群人的身份还是有些犹疑,可当那公子跨出马车的那刻起,再不曾有过半分怀疑。
好在他先叫人去通知了尤太守,不然他怕是都顾不上了。直到沈星阑的身影已经被进门处的影壁遮挡住,他才踉踉跄跄地跟上去。
半个时辰后,尤光宗坐着轿子从城南的别院里匆匆赶来。
跨进府衙的时候,他还绊了—下门槛。追其原因,不仅仅是他心中激动紧张,还因他是之前被属下从小妾的床上给叫起来的。
白日里沈归舟替他替这苏阳府解决了—个大麻烦,他心中高兴,便去了前两个月刚纳的小妾那里,和她在床上颠鸾倒凤了—番,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。才刚要休息,就被下属喊了过来。
因为这,他那双老腿,此刻还软着。
他还未见过里面的人,但他清楚此次来苏阳的有晋王本人。刚听属下的禀报,听有—气度非凡的公子,他心中便猜测恐怕那就是晋王。
虽远在苏阳,极少能有机会见到京官,尤其还是晋王这等大人物。可前年前往京都述职时,他有幸在金銮殿上,远远见过那有着天人之姿的人物—眼。
比起他那天人之姿,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晋王那迫人的气势。再加上,经常听闻晋王沈星阑战神称号和事迹。
比起对他的敬重,尤光祖心中更多的是对沈星阑的害怕。
若非如此,他这几日也不会对下面的人千叮咛万嘱咐。
只是哪知,人算不如天算。
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晋王将亲自护送赈灾银。前往灾区赈灾,—行人走水路,三日后才会从渔州港上岸先到苏阳。
这才过了—日,人竟然已经抵达他这苏阳衙门。这让他如何不着急,不慌乱。
“陈公子。”
杨小二立刻狗腿地上前打招呼,和对待林沐知二人时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。
这差别待遇看的林沐知想一巴掌把他拍墙里裱起来。
她回过神来,发现季莫凡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。
不知是不是灯火太暗,容易花眼,她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明显却浓烈的嫌弃。
他身边的护卫也在看她,比起她,他们更是惊讶。
林沐知有些气闷,季莫凡那抹嫌弃伤到了她。
不就是看他两眼吗?他那是什么表情。
“诶,口水都流出来了。”
红云偷偷用手肘撞她,压着嗓子蹦出来的话将她吓了一跳。
想都没想,抬手去擦嘴,擦了下才发现被耍了。
她下意识看向对面,只见对面四双眼睛都是嫌弃。
崩溃。
他们是不是在心里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?
她咧嘴尬笑,刚想要解释两句,季莫凡直接越过她。
红云低着头笑得浑身颤抖,林沐知瞪了她一眼。
晚上是将她掐死好,还是捂死好。
本来就还没想好到底向季莫凡道谢还是道歉的她,见他如此反应,索性闭嘴不言下午的事情。
她将目光转向陈霄和莫焰,有些意外他们竟然回来的这么快。
仔细想想,好像也正常。
官府既然请了他们去协助,肯定是默许他们杀人,不可能追究他们杀人的责任,至于处理尸体,这种事情肯定不敢再麻烦他们。
如此一来,他们这么快回来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。
“韩娘子,你……”
杨小二欲言又止,林沐知游走的魂魄收了回来。
她现在相信杨小二没有骗她。
作为这里的老客户,林沐知很清楚,这破店总共就四个房间,其中三个屋顶还漏雨。
剩下的就只有后院柴房和他们爷俩自己住的。
她看着那几个挺拔的背影眼珠一转,心情好了那么一点。
直接忽视杨小二那厮,扯开挡着自己的红云,伸出手臂快步挡住季莫凡。
她想和他聊两句,不曾想季莫凡身后有两人长剑直指她咽喉。
大有她再动一下,下一秒就只能永远躺下的架势。
陈霄没拔剑,却也是满脸戒备。
林沐知的双臂放也不是,抬着也不是。
“各位,冷静。”
为了避免自己从此以后只能去忘川河边找孟婆聊天,她看着季莫凡,眼神格外真挚。
“陈公子,我就是想问下您,可不可以让间房间给我……们。”
害怕自己没有说服力,她特意指了指红云。
红云依旧是发髻松散,衣衫不整,狼狈中藏着楚楚可怜。
看林沐知指向她,红云默契地看向季莫凡。
幽暗的光线下,她眼神忧郁,就连林沐知这个女人都看的心痛了下。
她这模样落在男人眼里,估计都想揽在怀里好好安慰几句。
这样的女人有所求,若不满足的似乎都是罪过。
然而,人算不如天算,季莫凡只是瞥了红云一眼,就收回了视线。
他的眼神之快上让林沐知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红云那张脸。
更出人意料的是,他掏出袖中雪白的绢帕捂着鼻子,皱着眉绕过她走人。
脸上堆砌的笑容一僵,她还想再说两句,莫焰上前一步,拦住了她。
他也不说话,只是冷漠地看着她。
林沐知抬头看他,没办法,谁叫他长得高呢。
看来他这是想在气势上打败她,压倒她。
不过,可惜了。
她这个人一向很有眼力,但偶尔也会生出一两根反骨。
譬如,今晚。
这可能是她在这里睡得最后一晚,她不想将就了。
对视了小会,因为抬着头看人实在是太累,她便低下了头。
莫焰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,终于知道害怕。
脖子得到放松,头顶那股迫人的视线也没了之前强烈。她迅速转身,拉过红云就往楼上冲。
心中嗤笑,现在的人,给面子不要,偏偏傲娇的跟只公孔雀似的。
她却连停顿都没有,快速越过季莫凡直接上了二楼,轻车熟路地推开翠云轩最好的房间。
将红云甩进去,然后自己进门、关门,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。
看她关门,几人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图。
季莫凡神色看着高深莫测,读不出情绪。
在他身后的三人个个目瞪口呆。
林沐知靠在门口喘了口气,听到有人走过来。
房门被捶响,带着怒气的语气透进来,“你这个泼妇,竟然……出来。”
她猜测这人是想要骂她的。
可是不知是素养太好,还是从未骂过人,憋了半天,也没骂出一个词来,最终只能凶狠拍门叫她出来。
她不屑一顾,好新鲜,他叫她出来她就要出来,她又不是她家丫头。
“这房间写你们的名字了吗?既然没写,谁能证明这房间就是你们定的,我刚刚可是付了钱的,而且若你们要论先来后到,也是我先到的这房间。”
林沐知不管外面的人心情如何,拍了拍手转身朝房里走去。
有了落脚的地方,她的心情多云转晴,直接将外面的聒噪当作娱乐。
“你……”门外的莫焰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。
听见了门外拔剑的声音,她嗤笑,太不文雅了,怎么动不动就拔剑呢。
“阿焰。”季莫凡拦住莫焰,给了陈霄一个眼神。
陈霄会意,礼貌地敲响房门,“韩娘子。”
“在下陈霄,知道两位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。不是我们不肯割爱,只是这间房是我家公子的。”
房里没人说话。
“若两位不嫌弃的话,在下的房间可以让出,不知您意下如何?”
陈霄的声音温和有礼,说话进退得宜。
可惜,林沐知就不是个文化人。
作为翠云轩的老顾客,她很清楚这是这小破店最好的房间。
她给自己倒了杯水,隔着门告诉他,“不如何。”
坐在床沿上的红云有些担忧,“喂,咱们这样不好吧。”
矫情。
她懒得说话,将凉茶一口饮尽,直接吹灭了桌上的油灯。
起身,上床,睡觉。
手比脑子快,快速抬起,夺过了那把刀。手腕再一翻,它原先的主人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。
她不想当英雄,可无法忽视他们的无辜。
李江南每杀一个人,就在心里骂一句陈穆愉废物。
她的行为引来了更多的人围攻,她开始自顾不暇,最终只能仓皇而逃。
然后,她每骂一句陈穆愉后,还骂一句自己。
甩脱敌人已是半夜,不同于之前的混乱,整座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。
李江南踏着尸体躲避着搜城的敌人,心越来越堵。
她花了快十一年都没能解开的结在一瞬间解开。
她终于认清,有些东西是注定无法离弃的。
前方的小巷传来打斗声,李江南改变了主意,稳了下气息,快速奔过去。
黑暗中,几个身穿天楚轻甲的将士狼狈的被后吴士兵围在中间。
面对敌人的嘲讽,狼狈的几人依旧一脸坚决。
尤其是中间那中年汉子,那双不服输红眼让李江南有一种熟悉之感。
眼看那人就要死于敌军的乱刀之下,她冲了出去……
滂沱的大雨已经整整下了两天一夜,不曾停歇。
李江南站在城楼上,看着城外的庄稼全部被淹没,替那些辛苦的庄稼人惋惜之余,却自私的希望这场雨下的更大些,更久些。
因为只有那护城河的水漫过了河岸,才能为这南境百姓拖延出一丝生机。
“姚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?”她将手伸出檐外,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人道。
李江南话音一落,一中年汉子从她身后的大柱子后走了出来。
他倒也是个直爽人,直接问道:“姚某就想问问沈姑娘,这新安城可能保住?”
李江南甩掉手中的雨水,转过身来,看着他:“哦,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从哪里来,或者是哪里的探子。”
此时已经是新安城遇袭的第三天,和李江南说话的人正是她那天晚上见到的那被围攻的中年汉子。
他那热血不服输的眼神,让李江南出手救了他们一行人。
她随着他们几个一路躲避着敌军,顺便出手帮他们解决一些敌人。
一路逃亡中,李江南知道他是这新安城的参将姚廉。
那日他们本是要前往封垚支援的,不曾想还未出城就遇上了敌军偷袭。
南境防线兵力一向都少,前些时日因为千域族叛乱,各地精锐又被抽调不少。
如今这新安城兵力加上城主府府兵也不过三百而已。
当知道敌军进城时,姚廉便带了手下士兵抗敌。
可惜,双拳难敌四手,好在不畏死,也曾是沙场喋血的汉子,才能苦苦撑到后半夜。
他告诉李江南,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,却没想到还能活着,实乃天不亡他。
他义愤填膺的说着这话的时候,李江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。
明明是应该感谢她,什么叫天不亡他。那个时候,老天估计在哪个老相好那里躲着呢,还有空管他。
也不知是他看见了李江南翻的白眼还是脑子转过来,随即说更应该感谢她。
李江南客气地摆了摆手,一来二去,他的事情她知道了个大概。
他问她名字时,她也毫不扭捏地告诉了他——李江南。
李江南很大方的主动告诉他,她是从南泉县过来的,救他们完全是恰巧碰上罢了。
至于其他的,李江南倒是没想要隐瞒,只是恰巧敌军发现了他们,他们没有了更深入了解的机会。
躲了几条街,李江南发现进城的敌军人数并不多,大概也就二百来人。不过这相对于新安城的防卫来说,也算是大敌。
再加上他们来的太快,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,又因这城中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,才造成了势不可挡的假象。
这一路过来,他们又汇合了几十个散兵。虽都有些轻伤,却还是比普通百姓要强些。
这样一来,他们成了一支不小的队伍。
反倒是后吴敌军,因为在城中到处搜索,散了队伍,几人一组行动。
弄清楚这些情况后,李江南感到从所未有的憋屈。
他大爷的,他们这一群人竟然就被这么些人追着逃了一晚上。
更可耻的是,两百来人,差点灭了一座城。
此乃大辱。
砍了几个将一大姑娘拖到角落里的畜生,抓了个活口一问,确定他们只是先头部队,其余人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后,李江南决定要杀个回马枪。
此时李江南并不是想做英雄,她仅仅是觉得被这么几个乌合之众追着跑,实在是太过窝囊。
她和姚廉合计了下,决定借着他们对地形的熟悉,关门打狗,将敌人逐一击破。
李江南所料不差,借着夜色到城门口时,守城门的人仅有十来个人。
就这十来个人,竟然就堵住了全城人的活路。
李江南气愤之余感到了深深的悲哀。
什么时候,天楚子民竟是如此懦弱,天楚将士竟是如此无能。
敌人不及这满城百姓十分之一,他们却任由屠刀挥向自己,无力反抗。
姚廉打着手势让李江南躲起来,打算自己带人偷偷将这十几人解决。
李江南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,直接将手里的匕首朝着城楼上巡视的敌人扔了过去。
李江南喜欢死人,因为他们让她有了一份稳定的差事,可以在白歌镇安稳混日子。
可她不喜欢杀人,因为血腥味会让她兴奋。
但是,对于该杀之人,李江南从不手软。
今天晚上死在她手里的亡魂已经不少,她也不介意往生薄上再添几笔杀孽。
匕首扔出去的同时,李江南抢过旁边一士兵手里的弓箭。
挽弓,搭箭,放手。
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,看得姚廉等人目瞪口呆。
看着城楼上的其余三人和那脖子上插着自己匕首的人一起倒下城楼,李江南松了口气。
幸亏没射偏,不然她这老脸往哪里放。
她这一笑,她的五官似乎组合成了一幅美丽的画,让姚廉神色愣怔了一下。
他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,继续道:“但是,在下相信姑娘绝对是个好人。”
“好人?”他这评价让盛清月忍不住笑了出来,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个好人。
“是的,好人。”姚廉不懂盛清月为何发笑,再次给予了肯定。
两人相互沉默了一会,姚廉突然开口问盛清月。
“不知姑娘可有听说过一个人?”
“谁?”
“沈星阑。”
他突然说出的名字让盛清月愣了会神。这个名字,她觉得是那么的熟悉,可是同时又是别样的陌生。
姚廉看盛清月愣神,估计以为她不知道此人,便自已解释到:“他是沈大将军府的少将军,曾经威慑北疆,名震天下。”
“哦。”盛清月已经回过神来,问:“好像听说过,将军怎么会突然提起他?”
姚廉将视线转向了雨幕,一时间他似乎变得有些伤感。
“在下曾有幸见过少将军一次。不瞒姑娘,你很像他。这也是我那天晚上会选择相信你的原因。”
他见过她?他们认识吗?可为何她对这人没有丝毫印象。
他说的真诚,可是盛清月却笑了。
“姚将军,你是说我像他?”
姚廉给予了肯定:“是的。”
“姚将军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沈星阑是一男的吧,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一男的。”
这对于盛清月来讲是个很严肃的事情。
姚廉听盛清月这话一愣,终于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误会,随即苦笑着解释:“不,沈姑娘,你误会了,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是觉得你的眼神很像他。”
“眼神?”
“是的,眼神。那天晚上你站在城楼上,你的眼神桀骜不驯,傲视苍生,和当年的沈少将军一模一样。”
盛清月内心有些许诧异。
“少将军是英雄,我相信,有着和他一样眼神的你也绝对是可以相信的。”
盛清月想过很多种那天晚上他愿意相信自己的理由,着实没有想到最终是这样一个原因。
她的心情有点复杂,“就凭一个眼神,你这未免也太主观了吧。万一,你错了呢?”
这个有着刚毅的脸庞的中年汉子看着盛清月,良久,他才道:“事实最后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,您救了这一城的百姓。”
盛清月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都没说,重新将视线转回雨幕里。
盛清月有点恍惚,她还有着那样的眼神吗?
见她不主动开口,姚廉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虑,主动问道:“沈姑娘,依您看,我们能等到援军吗?”
盛清月回头看着他,问:“援军?哪里的援军。”
“……”
姚廉张开嘴,盛清月抢先打断了他。
“将军作为新安城的参将,想必比我更清楚南境的布防。如今南境烽烟四起,各个地方都自顾不暇,将军觉得南境境内哪里还有可以支援别人的地方。”
姚廉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,显然他很清楚盛清月说的不假,可是他还是不死心。
“南境兵力的确不够,但是我们还有晋王。晋王已身在南境,显然对南境局势是早已有所防范,他肯定不会是孤身前往,必定是带了军队来的,不日定会抵达南境。”
盛清月在心里嗤笑了一声,江为止的确不是一个人来的,他还带了护卫。
姚廉不知盛清月心中想法,继续说:“退一万步讲,后吴在南境陈兵十万,朝廷想必已经收到战报,必定已经派出援军。所以,只要我们能够撑上一段日子,就还是有希望的。”